血腥、杀戮和无数冤魂的惨叫哀嚎声包裹着她与长生万灵树，使得她俩的内心都得不到安宁，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她需要拼凑图灵碎片，她想把进入百万重山制造杀戮的修仙者埋在森林里沤肥。

长生万灵树不愿放弃自己的躯干树身，它要通过气脉、纵横交错的植物根系把修仙者的血肉灵力抽到它的树根，用修仙者的尸骸来修复它的损伤，来修复这片森林自然的损伤。

它的子孙在森林里活动，它们融入树木植物中，修仙者极难发现，可天灵族的人能与各族沟通，他们可以带着修仙者找到树灵族。万年前，他们行背刺之事，万年后，他们出卖她，背叛森林，背叛百万重山的族群，留不得。

它传递给图灵的想法就是，引聚地气撕开大地，把聚居在天灵族族地的十余万天灵族人全部埋到地下去，再以图灵碎片吸收它们的血肉灵力，通过树木根系输送给它。

图灵极是感慨。万年前，人们砍长生万灵树做棺材重塑血肉之躯，万年后，长生万灵树要喝人血吸收其血肉灵力。

她把凌家人的消息、凌霄宫的标记告诉长生万灵树，这些都是她要保护的。百万重山里还有金水水火土风雷等各部族，以及散落在外的天灵族人，只要他们没有做出勾结修仙者危害百万重山大陆的事，不要把他们卷进与天灵族的仇怨中。覆灭天灵族族地，就当杀鸡儆猴，亦是天灵族当初攻入蛇宫、行背刺之事所该承受的代价。

长生万灵树应了。

图灵问：“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长生万灵树吧，那是修仙者给你起的名字。”

长生万灵树回应图灵：“树灵，树灵族的树灵。”

它说完，意识退去，却有无数地气顺着气脉、树木根系涌入散落在百万重山各处的图灵碎片中，又朝着图灵碎片涌去。

图灵碎片明明是在图灵的魂魄里，却给她一种置身另一重空间的错觉。这重空间是由百万重山的气汇成，与百万重山大陆重合，就像赤钨山出现的气脉通道和填满岩层的气流。

涌到她周围的气、散在百万重山各处的气，以地下的气脉和树木根系为传输工具，以天灵山那块图灵碎片为定位，涌向天灵山。

天灵山下，就是天灵族人的聚居地。

通过天灵山上的图灵碎片，能把天灵族族地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

图灵想到阿雾出自天灵族，那里，曾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以图灵力量联系上阿雾，问她，“天灵族时在，你可有想保护的人？”

那么多人，有许多只是实力在炼气境的小老百姓，并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可在天灵族地的守护鬼灵的数量，比起灵蛇族现有的数量还多。她同情他们，但他们不死，灵蛇族怎么办？阿琷怎么办？阿琷护她，那些天灵族人没有护过她一丝一毫。

阿雾沉默两息，说：“没有，一个都没有。”护过她的，只有姨母和图灵。

图灵睁开眼，树叶已不再晃动，远处的万顷湖也迅速恢复平静。

天空中飘着十七艘宝船，船上站满了人，却是寂静无声。

就在刚才，万顷湖突然恢复平静，弥漫在山里的水雾和黑雾在几个呼吸间便全部沉入到地下。周围的树叶从内到远，以极快的速度倏然安静下来，就好像刚才围过来的妖物又迅速撤离。

图灵扭头看了眼亲娘和凌家的其他人，以神念探了眼下方的宅院，招呼道：“别站在船上，到我院子里坐坐。”

凌霄满脸无语地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图灵，抱起她，纵身跳下飞船。

凌无痕吩咐徒弟，赶紧把丹青长老他们叫回来，羽山宗所有人都待在宝船上，不得离开。她交待完，便迈出宝船，出现在图灵的院子前。

院子的法阵布置得真不怎么样，但这么大的赤钨石建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凌霄宫守着赤钨矿，倒也不让人意外。

凌久恒的丹田受伤，动用不了灵力，便由凌云和凌腾掺扶着他下了宝船，进到图灵的院子里。

四太姑婆凌玉渊紧跟在凌久恒父子三人的身后，进入院子后，便取出阵盘、阵旗，先把院子罩起来，省得外面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第62章

凌霄进到图灵的院子， 瞧见里面的陈设摆置，忍不住阵阵心酸。

茶台桌椅的做工还没凡人中的大户人家精细， 用的材料更不必提，别说什么灵木家具，这木材质地较疏松，有裂缝，缝隙里还有虫眼和被灵火烧过的虫子灰，一看就是在边上的林子里砍下来，简单加工打磨后就这么用了。灵玉炼制的茶盏、杯子、水壶只是普普通通的凡器，除了带点灵气， 连个符纹都没有。屋檐下的陶制花盆更是丑得不忍直视。

凌霄坐下后，对图灵说， “跟我回九游山。”

图灵指指脸上的胎记，说：“现在走不了。”她请大家入座， 又扭头对凤翎说：“你去请紫阳宗宗主来一趟。”

凤翎嗯地应了声，当即变回原形便要往外飞，又让图灵叫住。

图灵告诉她，“御剑去， 你不是新得了件飞剑么， 往后都御剑飞行。”

凤翎下意识心想，“我自己能飞，为什么要御剑。”在瞥见图灵看来的目光，忽然想起她是妖修，不想被当成随意宰杀的猎物， 而是要成为跟人族修仙者一样的存在， 就得在习惯上融入进去。她当即应道：“是！”从丹田中召唤出新得的飞剑，往上一跃， 便穿过院门，直飞高空。

飞剑的速度比她飞行的速度要快得多。

水雪花见到有客人，便带着院子里负责茶水的护卫进来送茶，自己也到正堂门口候着。

图灵喊了声：“二姐”，招手示意她进来。

水雪花进到客堂中，朝着图灵抱拳行了一礼，请她吩咐。

图灵把在场的人介绍给水雪花，又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二姐水雪花。”先把在场身份地位辈份最高的凌无痕介绍给水雪花，“这是我姑祖宗羽山宗的凌无痕长老，去问个安。”

水雪花按照图灵教的行了个晚辈礼。

在场的人哪能不明白图灵的心思，纷纷无语地看向图灵，再看她这地儿，一穷二白的，凌家上下又都有点心酸。

凌无痕从头上摘了朵珠花递过去。

图灵都惊了：姑祖宗这么大方的吗？

凌无痕能在羽山宗稳居长老位置，修为实力固然重要，懂人情世故更重要。她对图灵笑笑，说道：“我冲击渡劫境的机缘，还得你多费些心。”

图灵不是不懂礼数的，不可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他们跟前领，能给她管院子和日常的，得是心腹亲信。她想给亲生二姐要点见面礼，给她就是了。

之前森林和万顷湖里的异相，以及自从踏足这百蛮万重山离奇失踪、死亡的弟子，都跟图灵有关系。交好图灵这个地头蛇，寻天材地宝都容易些，底下的弟子亦得能几分安全保障。她那些只是失踪的徒孙们，或许还有机会找回来。

图灵挺不解的，说：“姑祖宗，百万重山里都是些野生野长的山精野怪，人族文明落到后连农耕放牧都是我来了后才开始推行实施的，绝大部分人的修行止步于筑基境，天灵山的人能突破到金丹境还是因为万年前从修仙者身上得了点功法典籍。羽山宗可是传承数万年的十大宗派，出过不少渡劫境、大乘境大能，想必留下不少晋阶传承，怎会到这穷乡僻襄来寻机缘？”

凌久恒清清嗓子说，“说起来，姑祖宗还是受了凌家连累。姑祖宗是世家出身，身后有着来自世家的支持，各宗派担心世家渗透太深夺走宗派传承，便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镇派传承只有宗主、传功长老这两支能学，能接触到合体境以上功法的，得是宗主、传功长老的继承人。你姑祖宗出自大宗派，能在大宗派中有一座自己的山头居于长老位都已是极了不得，她是修仙界屈指可数的七阶炼器宗师，能管着炼器堂那样的重地，更是世家中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