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地将手放在美人鱼的脑袋上，陆文斯的手指没有动。

美人鱼似乎还有些害怕，但又在思考着什么，迟疑了一会儿，竟是主动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陆文斯的手。

他模样漂亮可人，小动作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清澈得像海水，纯真，无邪。

忽略那条浅蓝色的尾巴，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脆弱的少年。

“你会说话？”陆文斯微微弯下腰，与他平视，眼中的冷冽散了几分。

方才这人鱼没有伤害自己，想来，自己对它是有些不一样的。

小人鱼犹豫着，似乎不想暴露这个秘密，连续看了陆文斯几眼后，才下定决心似地缓缓点头。

一旁的李寥眸光微亮，果然，刚才自己听的声音不是幻觉！

“你叫什么名字？”

“唐衿……”

糖？

说起来，靠近小人鱼的身边，陆文斯总能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儿。

就像焦糖，让他忍不住暗暗多嗅了几下。

可李寥抱过几次人鱼，为什么没提过？是闻不到吗？

“多大了？”陆文斯继续问。

“唔，记不清了，好多好多岁了……”可以当主神爷爷了，嘻嘻

很多岁？

陆文斯微怔，片刻后，又问：“为什么会被人类抓住？”

第6章 前教授的美人鱼【6】修改版

“……迷路。”

唐衿歪了歪脑袋，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很可爱。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们，你会说话？”

“父亲说，不能告诉人类会说话。”

“你父亲？”

“嗯，他死了。”

“那……为什么不对我动手？”陆文斯很在意这个。

唐衿立马拽住他的衣角，认真说：“你像父亲。”

像……父亲？

陆文斯：……？

李寥：？！

“像……父亲……？”陆文斯的脸色罕见的有些诡异。

李寥却笑了。他以为小人鱼对陆文斯是别样的喜欢，没想到只是把对方当作老父亲。

也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会被小家伙认成父亲，也很正常。

“嗯！”唐衿狠狠点头，清澈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眼眶忽然有些湿润：“父亲！”

李寥笑出了声：“噗嗤。”

陆文斯：……

系统满头问号：［宿主，你在做什么？］

［你不懂，要先引起他的父爱，才会对我心软，谁能舍得对自己可爱的孩子下手呢？］

系统被唐衿的操作弄懵了。

可偏偏唐衿的手段似乎真起了作用。

因为张老受伤住院了，关于人鱼的研究搁置下来。

美人鱼的水柜换了个新的，每天陆文斯都会来。戴着双白手套打扫卫生，同时给唐衿带吃的，也绝口不提研究的事情。

以往陆文斯的眼神都是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唐衿，现在却能坐在一旁，盯着唐衿吃饭。

吃完饭后，唐衿就趴在水柜旁边，弯着眸子和他聊天，笑眯眯的，似忘记了陆文斯之前做的事情。

陆文斯一般就是听着，不回应，只是，终于有一次忍不住问：“你不讨厌我吗？”

唐衿没有迟疑，摇了摇头：“不会。”

“因为我像你父亲？”

这次，唐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水柜里爬了过来，顺着人字梯往下小心翼翼爬着。

陆文斯盯着他的动作一动不动，也不担心小人鱼会跑。

因为鱼尾带了水的原因，唐衿往下爬的时候，不小心一滑，竟然直接摔了下去。

陆文斯原本是不打算理小人鱼的，可在看到他摔下去后，竟然不受控制地上前接住。

唐衿扬起小脸，朝他甜甜一笑：“谢谢。”

乖巧柔软的模样，勾动人心弦，陆文斯指尖微颤，冷着脸想将他放下，袖口却被一把拽住。

“不是因为像父亲。”唐衿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坦诚干净：“我只是，喜欢你，你像个好人。”

一句喜欢你，让陆文斯心情略复杂，他知道这话不能当真。

只是一句你是好人，让陆文斯一向冰冷的的神色缓和几分。

这小人鱼，不是一般的傻。

明明是自己逼得它受不了痛苦才奋起反击的，这会儿倒是忘得快，难道他只有七秒记忆吗？

李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觉得有些刺眼。

“陆师兄怎么把人鱼放下来玩了？”李寥提着食物，尽管人鱼不喜欢他带来的东西，但他还是每次都会带。

仿佛这样，小人鱼早晚会被他感动一般。

陆文斯话少，也没有解释，只是抱着唐衿把他送回水柜里。

落入水中后，唐衿这才一摆尾巴，游了上来：“是我下去找他玩的！”

一句话，成功让李寥变了脸色。

唐衿是故意的，就是想看这个居心不良的人生气。

李寥似笑非笑，抬眼看向小人鱼：“我怎么就不见你找我玩？”

“因为我不喜欢你啊。”唐衿歪了歪脑袋，用纯真无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李寥沉了脸，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随手将特意排队买来的食物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文斯说：“他只是调皮了点，估计还在难过。”

李寥的脸色很少这么难看，陆文斯看得出他很生气。同在屋檐下，还是得安抚几句。

李寥却觉得他是来炫耀的，讥讽地斜了他一眼：“动手的是你，被怨的却是我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人鱼听得懂人话了？”

所以，一定是在人鱼耳中说了什么，才会让它那么抗拒他的吧，

李寥不愿多待，满怀愤怒的离开了。

待他走远了，陆文斯才看向小人鱼：“你就那么讨厌他？”

“是啊！”唐衿点了点小脑袋。

“为什么？”

“因为他说你坏话啊。”唐衿趁机数落着李寥：“趁你不在的时候，他就和我说，你是个坏人，要杀我，把我解剖，让我死无全尸。我才不信呢！你不是坏人。”

对于李寥做的事情，陆文斯有些惊讶，可小人鱼的无条件信任又让他心里生了一丝惭愧，沉默良久，忽然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唐衿立马说：“不可能！你要是坏人，为什么在我要杀那个老头子时，会挺身护他呢？坏人才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你是好人，你还会摸我头呢！那个人却要绑我！”

陆文斯更沉默了，这几句夸奖，他承受不起。

他垂下眼帘，却没有发现唐衿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把善良和好人的帽子戴得高高的，他就不信像陆文斯这种有恩必报的人会狠得下心继续研究自己。

陆文斯也确实迷茫了，回到家里时，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用透明瓶子装起来的珍珠。

珍珠是人鱼的眼泪，被他一颗颗捡起来，放在瓶子里当摆件。

人鱼的眼泪很奇怪，明明挂在眼角时还是水珠，落下来的瞬间却变成珍珠，就像有魔法一样。

虽然不是人类，可除了外表，哪里都和人类一样，会说话，有脾气，也会喊疼。

陆文斯忽然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那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了一夜，才做了决定。

……

第二天。

李寥忽然约他去茶馆，见他来了便给他倒了杯茶，带着笑，只是说出的话让人不仅皱眉头，

“我想研究人鱼和人类的结合，是否能生下孩子。”

陆文斯一听这话，掀起眼帘，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这个违道德，人伦。”

“为了科学献身嘛！”李寥笑着，神色认真：“放心，我自己当实验体，不会拉你下水。”

“你恐怕误解了。”陆文斯淡淡道：“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他，他有自己的想法，自主思考能力，不是死物。”

第7章 前教授的美人鱼【7】

“这话还挺冠冕堂皇，可你的目的不就是研究人鱼吗？甚至要置它于死地，你也会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