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715)
便纵是这一阵子得封了公主,即便在李十娘面前也能抬头挺胸,压她一头,待提到元昭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悲怆。
心里头悲怆的也不止嘉颖一个。
穆钊早上起来,听说宋王府被堵了,心里还一阵痛快:该!他和秋娘谋划了小半个月,人力、物力丢进去不少,图的什么,结果呢!一场空!到下午堵住宋王府的兵就退了,他这心里就堵上了。
连续两次押错注。
之前是先帝,好端端春秋正盛的先帝,就这么……没了;然后这次。他倒不是对元祎修有什么意见,元祎修登基之后,并没有薄待穆家,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而对于太后、特别是太后的母家来说,皇帝总是越年幼越好。不然,之前他们这么费心费力谋取这个皇后的位置图什么。
从这个角度,始平王府的三小子当然是强过他元祎修。
当然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始平王府能再弱势一点就更好了。
谁知道——
这样下去,恐怕穆家在朝中会越来越边缘化。虽然元祎修如今还没有立后,也不是没有希望再出一个皇后,但是元祎修那模样……也就只有元十九娘和李十娘这等走投无路的人才睡得下去吧。
穆钊觉得自个儿就该去庙里算一卦,没准是流年不利呢。
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冯翊公主来了。”
穆钊沉默了片刻。平心而论,他是有点喜欢冯翊。冯翊虽然年长他几岁,却生得艳丽。他是见识过美人的,能把紫色穿这么好看,她算是洛阳城里独一份了。说话也爽利——虽然嘴皮子厉害了点。
其实是个外中强干,欺软怕硬的,他知道。有时候想想未尝不怜惜。她喜欢他,他知道。他当然是仗着她喜欢他,即便他不娶她,她也离不开他,所以才不把她当一回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他当然知道宜阳王最近态度不对劲,不过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今洛阳城里这乱象丛生,妻子他只能娶一个,总要娶个能帮得上忙的。婚姻不就是图这个吗,不然还能有什么。他府里又不缺美人。
因说道:“就说我出城了。”先晾着她,看看宜阳王的底牌。当然他也清楚,宜阳王不是始平王,没有这样的底气。宜阳王膝下儿女也多,冯翊也不是最受宠的,能得到的终究有限……也是可惜。
“出城?”冯翊艳若桃花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往哪个门出的城?”
回话的婢子暗暗叫苦,这当口却不可能再折回去问郎主,只得苦着脸道:“郎主从哪个门出城,婢子实在不知道——”眼看着冯翊握住鞭子的手腕一紧,忙忙跪倒,曲臂护住脸面,叫道,“公主饶命!”
冯翊“啪”地一声,鞭子甩在屏风上,四分五裂的山河图。她今儿出来见他不容易,她父亲已经下了死令,不许她再与他往来,眼看着、眼看着这桩婚事……就要冷下去,他还不见她!
他敢不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缇萦上书救父这个初中历史书上应该还有把,就不啰嗦啦
没有脉搏那个是民间戏法,放个圆球在胳膊底下就能达成的效果。
第250章 牵肠挂肚
一股气直冲脑门,冯翊叱道:“你回去问他,他从哪个城门出的城!”
那婢子被唬得昏头昏脑,竟应道:“是、是……婢子这就去。”
连滚带爬往屋里走。
冯翊见了这情形,越发坐实了穆钊就在屋里,他就在家里。他不见她而已。心里又是酸又是涩又是气苦,一股脑儿都涌上来,不知不觉手上一松,软鞭落地。冯翊呆呆看了落地鞭子片刻,心里忽然就灰了去。
既然是这样,她苦苦坚持还有什么意思。这个念头生出来,就像是野火过境,烧出一天一地的灰。也许父亲说得对……阿钊其实也和他娘一样,其实从骨子里看不上她这个买来的公主。可惜了阿弟费心,父亲费力。
这时候想了又想,也没有去捡那根缀着宝石的鞭子,就只淡淡说道:“如果你家郎君出来,就和他说,我来过,我走了。”
穆家一众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应话,当然更没人敢拦她,就只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穆钊从内室出来时候,厅中已经空无一人:“人呢?”他问。
没有人。地上扭曲瘫着一根软鞭。鞭子上缀了七颗宝石。穆钊恍惚想起,他像是什么时候提过想要这么一条鞭子,兴许是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当然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原本该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
嘉言在祖家外宅已经住了近两个月了。这样足不出户的日子,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虽然有姚佳怡相伴,这时候也到极限了,虽然不至于上蹿下跳,但是同样的话,已经问过三十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