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1144)
也亏得周乐纵着他。
周乾瞪了周乐一眼。然而自个儿仔细想想,竟也是不能拒绝。他弟弟难得看上一个人,也是难得求他。想必是真心喜欢——便纵然像他与七娘那样,如今淡了,但是当初——至少当初是欢喜过。
周乾这里点了头,崔七娘自然不会反对。周乾还有顾虑,这对她却是件好事。娄氏她从前见过,不难相处。她身份原就远不如她,再加之二嫁,自然不能在她这个长嫂面前托大。周家这个家,还该是她来当。再加之如今娄、段两家势头见好,这门姻亲是百利而无一害。
阿曦之后,她又生了两胎,一男一女,如今膝下诸儿环绕,夫婿仕途得意,她再没什么不顺心。至于纳妾——两个鹌鹑似的的东西,也值得记挂?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果然挑了时间去宝光寺,与娄氏说了。谁想娄氏只是摇头:“武城县侯错爱,二娘不敢当。”
崔七娘问:“二娘可是嫌了我家小叔模样儿不俊俏?”
娄晚君简洁地道:“夫人过谦了,武城县侯虽然不俊俏,也自有男儿气概。”
“那又为什么?”
“娄二无心再嫁。”
……
崔七娘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周昂一声不吭出了门。他脚力健,太阳还没有下去就到了宝光寺。周太后这里是他常来,侍婢自然不十分拦他,直闯了进去。娄晚君正在陪周太后用饭,看见他进来,眼神明显一慌。
周太后责备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连通禀都来不及——绿夭,给武城县侯设座。”
“我不坐!”周昂大声道,“我就过来问娄娘子几句话。”
周太后“咦”了一声,再料不到这个,一时竟抿嘴笑道:“二娘,你要听他说吗?”她年届不惑,这一笑之间,竟隐隐昔日风情,纵娄氏满腹心事,也不由心里一动,想道:怪不得都说她从前是个美人。
口中只管答道:“我与武城县侯,却没什么可说的。”
周昂道:“那是谁与我嫂子说,我虽然长得不俊俏,也自有男儿气概?”
周太后大笑,推了娄晚君一把:“去,出去与他说个清楚!”
娄晚君:……
周太后发了话,她不得不跟他出来。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天边出了月牙儿,风沉沉的,握一手的凉意。
周昂问:“你不肯与我好,是因为还惦着阿乐吗?”
娄晚君是很想赌气回一句“是又如何”,但是想到他与周乐的关系,她应了这句,后患无穷。便只诚恳说道:“有负武城县侯错爱。”
周昂杵在那里,像只困惑的大熊:“但是他和三娘子好得很!”
娄晚君:……
“……才生了孩儿,我前儿去看过,那娃娃长得白白胖胖,像佛前的化生童子。”
娄晚君:……
她知道这是个浑人,说的话就没一句能听的。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真想给他一耳光。这时候却只能嘲讽地笑了:“武城县侯是要我上门去道贺吗?恐怕大将军和长公主还不愿意见我。”
“不会的。”周昂认真地道,“三娘子没那么小气,阿乐也是。娄娘子不必担心,就是咱们的亲事,他们也不会反对。”
娄晚君:……
这人的脑子已经直接跃迁到“亲事”上去了。她之前说的“有负”、“错爱”,他就一个字都没听懂吗?
娄晚君几乎是气急败坏:“我的事,轮得到他们来反对!”
“那敢情好!”周昂大喜,“日子娘子你订!”
娄晚君觉得自己要疯了。
……
周乐后来辗转听说了,差点笑疯:大概也只有他五叔这等胡搅蛮缠才能治得了娄晚君。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但是横竖尉灿是不能留在京里了。便举荐他为北豫州刺史。因知他并无治世之能,便又配了裴简为长史、辛正为别驾,给他们以管束、规劝之权。尉灿只要安安分分做个菩萨就好。
尉灿磨磨蹭蹭不肯走,到委任状下来还央他母亲去求周乐。周乐简单地问尉周氏:“阿姐还指着豆奴再成家吗?”
尉周氏道:“那是自然,总不能他年纪轻轻,就从此一个人过吧。阿伽今年才四岁,哪里能没有娘亲。”——阿伽是尉灿与娄氏的儿子。
周乐又问:“那阿姐想要个怎样的媳妇?”
尉周氏忸忸怩怩道:“从前娄氏……我是极喜欢的。”
周乐心里道喜欢还闹成这样,口中只道:“豆奴从前不像话。如今不改过自新,无论再娶新妇,还是指着二娘回心转意,都不可能。他留在京里,隔三差五去缠二娘,能有什么长进,还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子肯嫁他?”
尉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