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压抑又沉闷，听得清了，似乎还带着微微颤音。

但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道：“我姐的尸体找不到了，整片山都烧没了，我就捧了一点土，葬在了云华寺后山，希望她能被佛祖保佑，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我一直都没回来过，不敢回来，总觉得没报完仇无颜见爹娘，我知道他们不会怪我，其实，我早就想带你过来看看了，小时候我娘总给我们姐弟俩讲她和爹爹的事，完了总会说上一句，让我们长大后别有了丈夫、媳妇就忘了娘，我想她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很喜欢，你惯是会哄人开心，我娘心软，夸她一句她就能开心好久……”

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声音隐约可闻的哽咽。

最后没再说话了，弯下腰沉默的磕头。

虞乔也跟他一起磕头。

青檀先站起来，见虞乔要起来，犹豫的看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手上的纹路虞乔再熟悉不过，只是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疤痕。

这三年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虞乔看着递到眼前的大手，抬起头看他，对上男人那双平静的眸子，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咬了咬唇，红着眼睛将手伸了出去。

青檀看了她一眼，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用了巧劲儿将人拉起来。

手还没松开，却直接被虞乔反用力握紧。

青檀沉默了一下，顿了顿，“走吧。”

声音又恢复了寻常，语气自然中还透露着几分熟稔，似乎这三年的距离不复存在，两人之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这是原谅她了。

但虞乔眼睛却红了，在男人转身离开时，从后面抱住了人，“檀郎，对不起。”

手搂住男人消瘦的腰，脸埋在他坚硬的后背上，黑色的劲装上有不少被利刃划破的口子，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

虞乔心里钝钝的难受，就像慕婵一样，她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想快点结束这样的任务，她有点舍不得这个男人。

身前的男人又低低叹了口气，最后轻声道：“走吧。”

说完顿了顿，还温柔的补充了一句，“没事了。”

虞乔手没松开，甚至紧了紧，抬起头看他后脑勺，嘴巴张了张，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愣了半边天突然道：“檀郎，你以后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我心里难受。”

她来之前想了很多，以为他会继续躲着自己，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会把她当做陌生人来对待……

所以她连儿子都带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却是就这么轻轻的放下了，连半句质问都没有。

是因为自己来了吗？

是因为知道她对他有感情，所以就可以原谅她所有的不好与欺骗？

这男人真傻！

声音有些哽咽，“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坏了，我还想告诉你，我骗了你很多，但有一样从头至尾都没骗你，乔乔很喜欢你……”

男人听了没做声，身体一动不动，任由虞乔抱着他，眼睛模糊看着前面的雨幕，好一会儿，才浅浅弯起嘴角，轻声应了一句。

“……我知道。”

淡淡的，几乎一出口就被淹没在雨声中，但虞乔还是听到了，甚至听到了他语气里那迟来的欢喜。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真正的回到了原点。

虞乔将脸贴在他后背上，瞬间破涕为笑，撒娇的蹭了蹭他后背，但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突然被一道奶声奶气的鬼哭狼嚎声打断，“娘，娘，我要娘……”

“……”

姚梦娘抱着小家伙掀开帘子看，小家伙肉嘟嘟的，醒来看不到虞乔急得直哭，现在看到了人，也不停下来，而是撅着嘴一脸委屈，嘴里依旧干嚎着，“呜呜呜……娘……蛋蛋要抱抱……”

青檀：“……”

为什么这孩子的脸那么眼熟？

……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有多难缠，半夜里哭个不停，还谁都不要，你又不在我身边，全都是我照顾的。”

“还爱尿床，每次我醒来枕头边都是湿的，生他的时候更是疼死了，还总是找不到你人，我心里又急得很。”

青檀手里抱着儿子，两人刚回到客栈，已经洗了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偎依坐在床上，也就这会儿才敢抱着。

听了虞乔的抱怨，忍不住低头看孩子，孩子长得很好，白白胖胖的，身上很多肉，他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有多重，但他感觉自己儿子很沉手。

小家伙见爹爹看自己，也难得大方的将眼睛从小胖手里的糕点移开，抬眼看他。

对上青檀脸的时候也不怕，吸吸红通通的鼻子，似乎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又直接拿起手里的糕点啃，小胖脸上还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