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客信:“不是,但我家祖籍所在之地,距离淮都也不算太远,哪怕以当时凡人的速度,也不过三五天就能抵达。”顿了下,接续道,“人君世代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年,当时正值末期,风雨飘摇,无论俗世仙门都常有灾祸发生,我家先祖在田间耕作的时候,上游的堤坝被冲开,眼看就是灭顶之灾,恰好青帝正在田边生火烤黄雀吃,就拔刀相助,斩断江流,帮我们避过了灾祸。”
越知涯:“……”
事情的大概她倒是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问题是都过了几百年,烤黄雀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就不能干脆地忘了吗?
杨客信:“我家先祖本就因劳作而疲惫不堪,大惊大喜之下,心疾发作,倒在了佃田里,然后成功碰瓷了越真人,在被真人救醒之后,又吃掉了真人的烤黄雀。
”
对于辛苦半天还一口肉都没吃上的事情,越知涯其实是不介意的,但她对于井双灯一直用同情的眼神对自己行注目礼,表示有些手痒。
——仰天坪还没开识武课,她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拿刀揍人。
宁自书一抚掌:“若是在下猜到没错,越真人是为了提升师兄先祖的体质,才传下的炼气之术。”
杨客信一笑,摇了摇头:“道友猜错了。”
宁自书:“?”
他觉得自己往下接续的情节还挺合理的啊。
沈鸿鱼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着开口:“在人君世代,凡人与修士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那时候的中洲,只有得到皇朝批准的人,才可以进行修炼,又被称为‘在籍修士’,而散修大部分都是违背皇朝律法的存在。”
杨客信颔首:“道友所言不差,我家先祖是完完全全的凡人之躯,一次承受不了太多灵力,而越真人当时又不算特别精通祝由之术,即使经过治疗,也要休养些日子才能回复。先祖担心万一错过农时,也无异于灭顶之灾,真人便好人做到底,帮先祖耕完了所有的田。”
“……”
沉默的新生们总算明白,为什么杨师兄之前会用“碰瓷”来描述自家先祖与青帝的初见。
井双灯转头看着越知涯。
越知涯避开他的视线,干咳了两声:“……我当时还太年轻。”
然而就算不年轻,她也没法在眼看着人要被淹死的时候,视而不见,至于后续牵扯出的包括烤黄雀在内的所有连锁事件,对于修士而言,都不过举手之劳。
宁自书消化了一会新听来的逸闻,点点头:“百殆真人性情宽厚随和。”
杨客信悠悠道:“然而就在真人准备告别的时候,皇朝的监察吏闯进了村里,要把我家先祖等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抓进牢里。”
林尤锦脱口而出:“这又是为甚?”
越知涯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魏弼,手背上绷出了道道青筋。
杨客信露出很不理解的神色,摇首道:“因为他们打破了仙凡之间的界限,在当时,这是被称作‘渎上’的大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在人君世代,凡人的地位卑如杂草,不能妄图从修士手中获得任何好处。”
半个村子的形容让杨玥莹感到疑惑:“难道青帝当年,把半个村子的地都给种完了?”
杨客信低笑了一声:“那倒没有,但当时堤坝突然崩塌,若是越真人不曾出手,我家先祖所在的半个村子都会被淹没。”
大部分学生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杨玥莹安静半晌,才愤愤道:“那时候的人真是不讲道理。”
越知涯低声:“在当时,若是凡人主动向修士求助,无论结果为何,都是凡人有罪,修士无罪,而修士主动向凡人提供帮助,无论对方是否接受,也都是凡人有罪,修士无罪。”
郑珊珊听着杨师兄的讲述,不自禁地为当年的村民感到担忧:“后来又如何了?”
秋梦刀笑道:“此事既然被青帝遇见,自然是妥善解决。”
杨客信笑道:“秋道友所言不差,当时另外半个村子的人一直在指责我家先祖等触犯了皇朝规则,做出了很多
过分的举动,真人揍有修为的监察吏很顺手,但不屑于对凡人如何,就把包括我家先祖在内的半个村子里的人给远远送到了霍州附近,避开皇朝的搜捕,告别前又传了点炼气的法门,让村里的人防身用。”
在中洲,从古至今,霍州都是皇朝控制力最薄弱的地区之一。
井双灯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越知涯,后者干咳了两声,摇头低声道:“其实不是不屑于对凡人动手,而是我想进一步计较的时候,那半个村子的人已经溜得
没影了。”
井双灯:“那监察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