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重生了(180)
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谢昀的父亲娶了陈宜画,后来谢昀的小舅舅陈贺仙,又娶了他的小姑姑谢姝,谢陈两家亲上加亲,世人皆笑称绝世好姻缘,然而百转千回一番,竟成了仇家。
痴情多遇负心郎。
说得就是他小姑姑谢姝和小舅舅陈贺仙。
谢家家规严肃,男子不许纳妾,老肃国公夫妇恩爱,膝下只有一子谢山如,一女谢姝,这样环境下养出的女儿,自是一顶一的性情烈。
听闻夫君在外边偷摸养外室,谢姝怒而提刀,砍了陈贺仙一只手。
陈家嫡系一脉,就陈贺仙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儿子成了残疾,陈镜岂能不怒?
谢姝带着儿子陈昭回了谢家,陈镜怒而上门要人,不肯善罢甘休。
谢山如心疼亲妹,自是不肯放人,一来二去地胶着,两家的关系愈来愈差。
而陈宜画身为陈氏女,处在中间,亦是难做,谢山如一面要护着妹妹,一面要顾念妻子,可是谢陈两家的恩怨,也得了断。
这恶人,只能由自幼不长在母亲身边的次子谢昀来做。
诸人皆以为谢姝伤心伤情,隐姓埋名去了天下游历。
只有谢昀知道,小姑姑死了,死在了陈贺仙手下。
他当然,得替小姑姑报仇。
可是这其中缘由,谢昀不能告诉父亲,也不能告诉母亲。
已经有一对壁人成怨偶,他的父亲和母亲没必要再因为他们生了隔阂,夫妻反目成仇。
谢昀敛了思绪,精致的眉眼凉薄淡漠,收回视线,掀了水精帘入内。
年龄大了之后,肃国公身上的锋利被削磨,愈发温和,早在四年之前,他已经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辞下,专心陪夫人寻访医师,调养身体。
瞧见二儿子进来的一瞬,肃国公笑着朝谢昀招了招手,示意坐下。
谢夫人听见珠帘叮咚的声响,也抬了头,唇角的笑意怔了怔。
她这二儿子和大儿子不一样,天生凉薄寡情,又长在山里十年,性情古怪无常,自奔赴战场起,就有虎狼之将的恶名,手段狠决,就连对血脉至亲,都能下得狠手。
可是每次到她跟前,都会敛了眼角眉梢的冷戾,换一身淡青色的锦袍,似是公子俊美如玉。
陈宜画岂能不知,次子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
世人常言,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放在谢夫人身上,也是如此,她一见到二儿子,就会想起陈家递来她弟弟丧信时的悲戚,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挂不住了。
她弟弟纵然有错,陈家纵然咄咄逼人,可是万万没到需要人命收尾的下场。
再想起侄子陈昭的来信,陈宜画面上神色又冷了几分。
昭儿已经隐姓埋名,去势入宫,再不招惹两家纠葛,昀儿为何不肯放过,竟然想要杀他?
谢山如轻咳一声,打了圆场,吩咐下人们上菜。
一顿晚膳用得貌合神离。
烛灯上的火苗跳跃,在墙上投下孤寂的身影,夏风卷过水精帘,珠石叮咚作响,好似一柄锋利的斧头,在无情地雕捶山石。
这种情景很少出现。
谢昀平日都一人待在上善院,寻常不出现在谢夫人面前,即便是上元、中秋、年关这样喜庆的日子,他也不会出现。
谢昀不紧不慢地用了菜,最后还盛了一碗竹笋鱼汤,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舀勺子,优雅至极,似是对稍显尴尬的气氛毫无察觉,又或是不在意。
昏黄的光线笼罩在他天青色的衣衫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谢昀骨相俊美,薄唇噙着一抹淡笑,是从未有过的内敛和温和。
用过晚膳后,谢时先行离去,谢夫人忽然“啪”的一声撂了筷,面上的神情失望而怒。
银筷与瓷碗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谢昀舀鱼汤的动作稍稍一顿,而后慢条斯理地用了最后一口,神情如常地放下了碗。
有时候七情六欲寡淡,也是一件好事,必如现在。
他嗓音凉而淡,不见情绪起伏,“阿爹阿娘早些歇息,儿子告退。”
谢夫人盯着儿子那双无情黑眸,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疼。
这般凶狠冷漠的性子,既不像夫君,也不像她,也不知随了谁。
若不是一胎双生,陈宜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生出的儿子。
谢山如叹气,按了按妻子的手安抚,温声对谢昀道:“昀儿,先坐下,为父有话与你说。”
谢山如顿了顿,语重心长,“陈文遇是我亲外甥,也是你母亲的亲侄子,更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表弟,凡事留三分余地。”
知子莫如父,谢山如点到为止。
谢昀唇角轻勾了一个讽笑的弧度,“儿子知晓。”
谢夫人狐疑蹙眉,“这几日陛下对昭儿频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