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我那么大一条咸鱼呢(208)
作者:八月糯米糍 阅读记录
令黎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选你, 永不动摇。
竺宴安静看着她,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 仿佛所有的真心都在这一刻献了出来。而他的眼睛却仿佛蒙了一层苍渺的雾, 他的身形孤绝挺拔,他整个人便如一座山, 而他所有的承担和负重都悉数藏在了雾色里。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对面聚满了神域众人。在令黎的声音落下后, 许久, 没有一个人说话。
竺宴忽然转眸,目光瞥过他们。
“这么多人……”他低喃了一声。
他们的对面,大多数人因为他这一声喟叹, 瞬间心生期待。
星回攥紧了手心,甚至上前走了一步。
也许真正的爱, 不会忍心看着她为他与天下为敌。
令黎的心也忽然没底地提了提, 很担心他会来一句“为你好”。
他短暂地一顿,而后很轻地笑了一声:“带上青耕, 走了。”
令黎这才如释重负一笑, 扭头冲青耕喊道:“青耕, 走了!”
青耕老早就想走了, 立刻扑棱起翅膀, 跟上了他们离开的脚步。
留下神域一众人面面相觑。
似乎空欢喜一场,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最悲伤地莫过于星回, 她仿佛看到羲和全族唯一的希望如风中的火星,明灭一下,又彻底熄灭。
*
“你刚才说‘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离开神域后,令黎想想还是不放心,狐疑地望着他,“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竺宴漫不经心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何要说穿你的身份。”
“我知道,为什么要问?”令黎一脸理所当然,顿了顿,又大度道,“只是偶尔,我也允许你一时糊涂啊。”
竺宴似笑非笑:“那你还找我秋后算账?”
令黎眨了下眼:“我允许你一时糊涂,但你却不能一直糊涂。”
“天地良心,我就说了四个字,怎么就一、直、糊、涂、了?”
他一向是个冷冰冰的性子,脸上常年也见不到一个表情,难得做出这样夸张的冤屈,倒像是千年寒冰一朝融化,鲜活起来。
总是绷紧的下颌放松,眼尾微微向上弯,顺着眼睫流出的目光也有了温度。
令黎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
若他是天酒,会不会他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可他不是,他是竺宴。
这刹那间,她竟懂得了那四个字的意思。
这么多人。
天酒,你长这么大,从来不曾与这么多人站在对立面吧?
可我自出生,就独自面对着这么多人。
万万年,于我早已成了习惯。
于你,却从未有过。你可会害怕?可会……后悔?
他那一刻,一定是犹豫过的。
即使她当着那样多的人,义无反顾选择了他,即使他等她这一个义无反顾其实已经苦等了几万年,那一刻,他一定也是在犹豫的。
眼睫忽然湿湿的,扑簌了一下,她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没有,是我冤枉你了。”
“还有,我不会后悔。”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如长风拂林,浅浅的,却直入灵魂。
竺宴孤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凝着她时睫毛自然地低垂,目光流出,极深。
“天酒殿下,天酒殿下!”
由远及近的喊声传来,打断了两人胶着的视线。
令黎以为是羲和族人劝她回去继任神主,连忙拉了竺宴就跑,竺宴却气定神闲提醒她:“是那只琅鸟。”
令黎听琅鸟还没反应,青耕已经雀跃地飞了起来,引颈回头张望她的好玩伴,这可将令黎气得不轻,酸溜溜道:“你就只有想吃糖葫芦了才会想起我,不如我将钱袋给你,你以后都自己买啊。”
她这话原是负气,结果青耕年纪小根本听不出来,顿时两眼冒光地问:“真的可以吗!”
令黎:“……”
竺宴在一旁忍俊不禁,松握着拳头挡在唇边,不让自己笑得过于明显。
但令黎已经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了,瞪了他一眼,又绝情地摧毁青耕的幻想:“不可以。”
青耕:“嗷呜……”
这片刻耽误,那只赤色琅鸟已经飞到近前,化作人形,跪在令黎面前,深深拜道:“琅鸟姝燃,谢天酒殿下救命之恩。”
这谢倒是奇怪,说起来,不算是令黎救她,反倒是青耕连累了她。
但她既然这样谢了,令黎便大方接受:“不用谢。”
这琅鸟大老远追来,必是有所图,而她身在羲和族,所图自然心照不宣。
如今的神族都希望有一位众望所归的神主,来改变神族这六百年来受制的局面,但却没有谁如羲和族那般急切地希望她能回到神域,保住整个羲和族。
羲和族是令黎的母族,曾是她那些年无忧无虑骄傲高贵的底气,如今落得这般潦倒落魄,令黎怎会不难过?只是竺宴和羲和,她只能选一个。
她曾经总是义无反顾选择苍生大义,可这一次,她也想自私一回,顺从自己的心。
只是出乎她所料,那琅鸟并未说什么,拜完她以后便向她辞行。
见那琅鸟离开的方向并不是神域,令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回神域吗?”
琅鸟笑了笑:“我并非凤凰,如今身份已经被揭穿,神域自不会留我。不过无妨,我本就生于深山野林,如今回去,倒是自在。”
令黎心生疑惑,要说这琅鸟长得像凤凰是真像凤凰,羲和族出于某些私心即便知道也有意让她混在凤凰中亦能理解,可也不至于在神域那么多年,那么多神力高深的神族,竟无一个能识穿她的身份。
她顺势问道:“你既生于深山,又是如何去的神域?”
姝燃道:“是斳渊君带我去的神域。”
“斳渊?”令黎神色一动。
靳渊城府深,若是他,那他此举必是有另一番成算了。
她又立刻追问:“他在何处?”
姝燃这一次却没有有问必答了,她迟疑问:“天酒殿下想寻斳渊君?”
令黎自想起一切便心心念念在找斳渊,从燃犀镜和槐安图出来之后,她身体里不知为何多出了强大的神力,这让她莫名不安,她总怕哪一日醒来,她凤凰的元神就会苏醒,然后她再次死在天罚之下。
她想找到斳渊,问他当年是如何取走她的神力,又将她已经苏醒的凤凰元神重新变回扶桑。
“他们都说斳渊六百年前已经陨灭,”令黎直直看着姝燃,“我不信。”
若是斳渊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那在交觞陪伴她六百年的又是谁?
“我也不信。”姝燃道。
令黎挑眉。
姝燃坦言:“不瞒天酒殿下,我眼下,正要去寻斳渊君。”
令黎问:“你知道他在何处?”
“不知。”
“那你要如何寻他?”
“我……”姝燃欲言又止,她看了看令黎,又看向竺宴。
这琅鸟人形生得白皙美丽,一双眼睛却漆黑有神,看起来英气飒爽,她若有所思看了眼竺宴,转而对令黎道:“还请天酒殿下恕罪,恕我不能坦言。”
令黎也不强求。
姝燃离去后,令黎轻声问竺宴:“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
“何处?”他站在她身旁,嗓音从她耳畔传来,如林间轻风,随意又温沉。
令黎轻轻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是何处熟悉,就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竺宴没有出声。
令黎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声,转头看他。
竺宴十分自然地从她身上移开目光,随口道:“这琅鸟不过六百年修行。”
“这么小?”
“不小。”竺宴解释了句,“琅鸟并非神族,两百年便可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