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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么大一条咸鱼呢(191)
作者:八月糯米糍 阅读记录
时间是个让习惯养成的好东西,一千年的时间, 神族早已习惯了令黎独坐高位, 一面感慨着“怪哉怪哉”, 一面请示令黎。
“娘娘, 异象不详, 可要彻查一番?”
令黎垂着眸, 沉默不语。
在槐安图中激进修炼这段时日,天酒的记忆果然如洪流一般悉数涌入她的识海, 如今她已拥有天酒全部的记忆。
她的思绪停留在一万年前神域那一场大雪。
那时赤虚叛逆, 三大神族无力抵抗, 眼见就要攻入神域。竺宴失了他造出来的灵根, 自知无法再保护天酒,便强行将火精从自己的血脉中分离,再以全部神力注入火精, 想要将火精和神力给天酒,助她成为神域之主, 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与权力。
可他血脉特殊, 强行将火精分离,天降异象, 那一月神域几乎被大雪冰封。
如今又开始下雪了。
令黎垂着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
“娘娘?”玄度见她一直沉默不语, 低声提醒。
令黎抬眸, 轻道:“不必, 再过不久,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众人将信将疑低语, 无漾倏地看向她。
令黎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回头对上无漾的视线。
无漾目光不自在闪躲了一下。
朝会散后,令黎单独留下无漾:“族长随我去趟从极渊吧。”
无漾心头莫名有些虚,赔笑问:“去那里做什么?都被封印了。”
令黎不疾不徐反问:“是吗?”
无漾心头一跳。
他随着令黎来到从极渊,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一路上都十分忐忑,生怕令黎发现了什么,要与他找个地方摊牌。
竺宴心里想什么其实从不会与他人说,玄度自小就跟在他身边,至今也仍旧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
只是他们狐狸一族,生来比旁人多带了几个心眼儿,他会观察,而且竺宴很多安排都少不了他,他暗暗联系在一起,多少能猜出个大概。
但君心难测,他哪儿敢泄露半个字?
出乎他的意料,令黎却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久久停在云端,沉默地俯瞰着整个从极渊。
从极渊看起来风平浪静,一丝魔气也没有。
无漾不知她在看什么,但他不敢多话,只能跟着沉默,狐头保命。
一直到离开,令黎都没有开口,无漾暗中长长吐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
“神君的诛魔阵,族长以为如何?”令黎忽然转头看向他。
无漾那口气刚刚松到一半,闻言整个人措手不及愣住。
但他的反应也是迅速,立刻挂起一副天衣无缝的茫然:“什么诛魔阵?”
令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闻言笑了笑:“我还以为族长知道。”
无漾继续装傻:“知道什么?”
他有一个严格的父亲和板正的兄长,他生在这样的环境,自小修的就是油滑两个字。看似风流散漫,却滑不留手,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想说、不想做,谁说都没用。
竺宴除外……毕竟什么油滑,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好在令黎如今还无法动用这样的武力值。
令黎不再说什么。
*
回到扶光殿,雪已经停了,竺宴正在等她。
他一身青衣,负手立在院中,槐安图在他面前展开,漂浮在虚空里。
令黎停在门边,没有走近,安静地看着他。
她近来才发觉,他真的清瘦了好多。不知道是因为日日相见,还是之前一直对他心怀怨怼,她竟没有发觉。
他的肤色一向白,如今再多几分苍白倒是不显,只是皮肤更薄了,白得透明,多了一丝破碎的美。
他见她停在远处一动不动,提醒道:“开始吧,今日已经迟到。”
令黎这才恍觉,在监督她修炼这件事上,他其实一直很严格。说了每日就是每日,说了几时就几时,从不放纵。只是从前他用两人亲密的嬉闹掩盖得很好,她甚至一直以为他是无聊,无所事事,所以才会每次都进图中“陪伴”她。
如今少了那层温存的掩饰,她恍然大悟,与其说那是陪伴,不如说是监督来得更贴切。
她道:“我当年在学塾时尚有休沐,如今竟是连个休沐都没有了。”
竺宴一怔,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
令黎缓缓走向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眷恋:“我还记得我刚来神域就进了学塾,那时候遇见休沐,你还会带我下界去玩。”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抬眸凝着他:“有一次,我们遇见妖族举办婚礼,所有的妖都来了,花妖还搭了个很美的……”
她似乎一时想不起来了,卡在这里。
竺宴情不自禁接道:“花桥。”
“对,花桥!”令黎笑了起来,“漂亮极了!”
她又道:“不过不及我们的婚礼漂亮。”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竺宴问:“你还想下界去玩吗?”
令黎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想!”
人间今日是元宵节,他们一同去往凡界。
原以为凡间的战火与瘟疫刚刚过去不久,喜庆的节日里也多少也会带上悲伤与冷清,然而出乎令黎意料,今年的灯会比从前更加热闹喜庆。
凡间正是下雪的季节,满城落雪,灯会开在雪里,皑皑白雪衬着一盏盏明亮的灯火。
百姓们在街上穿梭,摩肩接踵,走得格外缓慢。令黎与竺宴身披斗篷,行走在人群中,耳旁充斥着商贩热闹的吆喝和行人的欢闹。
人太多,两人都被冲撞了几下,险些被冲散。令黎主动拉住竺宴的手,他的手冰凉,甚至下意识地僵了下。
自从看过应缇那封信,他们就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陡然的碰触,竟如隔世一般恍惚。
竺宴转头看向她。
令黎回头,笑盈盈道:“听说人间的元宵节是少年少女相看对象的日子。”
竺宴的心重重撞了下。
令黎却忽然眨了下眼:“那我们今日便假装是兄妹吧,行么,哥哥?”
竺宴:“……”
竺宴顺手从路旁的摊贩手中接过一顶面具,面无表情盖在自己脸上,大步走开。
令黎被他一拉,被迫小跑跟上去。
结果两人拿了东西却没有付钱,被摊贩大声吆喝着追了一路,最后被热心百姓拦下,被迫承受周遭投来的指指点点的目光。
摊贩被人群推挤着,慢了几步追上来,看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一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指着令黎与竺宴:“我说你们两个,看起来体体面面的,怎么买了东西不给钱啊?还钱!”
竺宴脸上挂着一顶冷冰冰的獠牙面具,闻言淡定朝令黎一点下巴:“找她。”
令黎:“……”
他的眼神好像推卸责任,她想反驳,但无奈,钱袋确实在她身上。
她掏出钱付给商贩,商贩念叨了一句:“小姑娘下次买东西记要得付钱啊。”
竺宴甚至道貌岸然接了一句:“舍妹顽皮,回去定严加管教。”
令黎:“……”刚才到底是谁走得飞快啊!
令黎扭头就走。
竺宴走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喊了一句:“走慢点。”
令黎只当没听见。
竺宴忽然冲她的背影道:“长兄如父,听话。”
令黎差点扭了脚。
她回头,慢吞吞看向他,喊道:“爹爹,快点。”
竺宴:“……”
最终这两人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却因为混乱的关系,再次惹来周遭百姓异样的目光。
他们频频看来,目光里还明晃晃带着警惕和猜疑,饶是令黎脸皮再厚也逛不下去了。她原本还想去凑热闹猜灯谜,给她那个便宜“哥哥”赢一盏花灯回来,最终还是被迫避开人群,往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