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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么大一条咸鱼呢(188)
作者:八月糯米糍 阅读记录
他就像是直接默认了自己所做过的一切。而至于她发现了什么, 发现到了哪里,他都没什么好否认, 没什么好辩驳的。
令黎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苍白的小脸, 红红的眼眶, 水光里却藏着那么明显的期待。
她一定是期待他能否认的, 只要他否认了,她就信。
她一向都是愿意相信他的。
然而他终究没有否认。
许久, 他轻叹一声:“我没有办法。”
若我有办法,但凡我还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愿让你拥有这些记忆。
可我没有办法。
他转身离开。
令黎孤零零站在原地,望着他绝情的背影,哭着问:“那你为何要与我结姻缘灵契?”
若她果真只是一个傀儡,他为何要与她结姻缘灵契?
那不是天上地下最庄重的承诺吗?生生世世,不得反悔?
那样的承诺,应该是与正主结下,谁会与一个傀儡结下姻缘灵契?他就不怕哪一日后悔吗?
竺宴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望向天际,铅云低沉。刚刚才过去一场大雨,此刻已经酝酿起下一场风雨。
负于身后的手攥紧,拇指死死压着指节。
他道:“你若不喜欢,也可解了姻缘灵契。”
“你说什么?”
令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震惊地定在他的背影。
但那一刹那,那一个短暂的瞬息,却很难分清她是震惊于姻缘灵契竟然可解,还是震惊于他竟想与她解了姻缘灵契。
竺宴的嗓音淡漠传来,不起波澜:“岁始印可解姻缘灵契。”
说罢,他抬步离去。
令黎轻轻踉跄一步。
*
自那日以后,令黎不再进槐安图中修炼。她执拗地以为,只要她的神力不再精进,那些属于天酒的记忆便不会霸道地进入她的识海。
她不想要那些记忆,她不喜欢。
她收起了一阵槐安图。
竺宴看到,问她:“你不想知道最后一个场景是什么吗?”
令黎红着眼反问:“最后一个场景是给我的,还是给天酒的?”
竺宴没有回答她。
令黎将槐安图收了起来。
可是并没有用,天酒的记忆像脱了闸的水流,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识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自从竺宴口中确认那是天酒,令黎开始能够看清那只凤凰的容貌了。
即使早已得知她与天酒长得像,甚至还曾亲眼见过天酒的画像,令黎第一次看清天酒的容貌时也震惊极了。
画像终究只是画像,静止没有生气,可是记忆中的画面却是鲜活的。那活灵活现的杏眸,那偶尔骄傲偶尔又娇憨的神态,说话时的声音语气,还有无意识的小动作……竟然全部与她分毫不差,甚至连她本人都分不清那到底是天酒还是她自己。
令黎揽镜观察,手指不由自主描绘自己的容颜。
这就是竺宴万年的心血吗?
太像了,毫无破绽。
所以是不是因为这样,日复一日,他才会忘记了她只是个替身?他看她时,眼中才会不自觉流露出那样的爱意?
那样的纯粹、完整。
她要怎么去怀疑那并不是给她的、完整的爱?
*
半月来,神域连天的大雨,不见停歇迹象,神族中开始出现不安的声音。
漱阳宫中,有长老说起上一次神域天降异象还是一万年前。彼时,神尊与尊后陨灭,赤虚叛军攻入神域,四季温暖的神域就是如此忽现异象,连夜飘雪,六界如冰封一般寒冷。
如今异象再现,大家都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岁稔星君夜观天象,直言道:“道星黯淡,只怕是天道颠倒之兆。”
令黎坐于上座,沉默不语。
她想起了竺宴压制不住的魔气,手指微微蜷缩,指甲不小心刮过座椅扶手。
“星君言重了,何至于此?”无漾摇着折扇道,“君上加固了从极渊下的封印,连带着负芒、孟极和魔域大军悉数被封印。现如今整个魔域都成了石头,天道要让谁颠倒?想是这半月天气不好,星君看错了。”
岁稔星君没有辩驳,只道:“但愿如此。”
令黎若有所思看着无漾。
漱阳宫散朝之后,令黎亲自下界。
她停在云端,俯瞰着整个从极渊。
封印被加固,这里万里冰封,看不见一丝魔气。猖獗数万年的负芒与孟极也成了石头,再无法兴风作浪。
看似风平浪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却隐隐有不安的感觉,此刻的从极渊让她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离开从极渊后,她又去了人界。
竺宴在凡间停留不久,人界秩序却已被他重塑。肆掠的瘟疫除了,贪婪好战的帝王权贵杀了,他将芸芸众生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普通人的日子好过起来,尘世间那厚重连绵的怨气也随之消散。
令黎又去往妖界。
随着魔域大军被封印,妖界的内斗也随之终止,比翼鸟族再次保住了他们岌岌可危的首领地位。
令黎从前不太理解为何比翼鸟族会在妖族之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如今有了天酒的记忆,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
当年斳渊在言灵镯中注入一万年神力赠与天酒做聘礼,天酒没有接受,斳渊便当场碎了言灵镯而去。后来斳渊在虞渊中被方寸草吸尽神力,天酒将言灵镯还给他。斳渊收回神力,心灰意冷之下将言灵随手给了一只下界飞禽。
那只飞禽就是比翼鸟。
得到言灵的比翼鸟族从此有了预言祥瑞的能力,久而久之,比翼鸟也成为祥瑞的化身,受神、仙两族青睐,自此成为妖族之主。
比翼鸟阖族也因此世世代代敬重膜拜斳渊,将斳渊视作大恩人。
令黎来到比翼鸟族,正遇见翼鸟公主破壳,可惜蛋壳裂开后整整三日三夜,比翼鸟公主仍旧无法破壳而出,如今生息渐渐消失,只怕是活不成了。
比翼鸟女君以灵力助女儿破壳,却于事无补,悲痛之下想去请斳渊。
族中长老提醒她:“神后娘娘罚斳渊君闭府思过六百年。”
比翼鸟女君心怀侥幸道:“我儿命在旦夕,怎么说也是一条命,我亲去陈情,斳渊君未必不肯前来!”
长老叹息摇头:“斳渊君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最守规矩,若无神谕,他定不会抗旨前来。否则,先前妖族动乱,我族深陷危机,斳渊君早已出现,大公主与二公主也不会……”
比翼鸟女君闭了闭眼:“那我便先去求神后。妖族动乱,我三个子女已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这一丝血脉,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她!”
比翼鸟女君飞出山谷,便见到停在云端的令黎,眼底刹那闪过一丝恨意。旋即,她慌忙低头参拜:“拜见神后娘娘。”
令黎轻道:“去请斳渊君吧。”
斳渊到时,比翼鸟公主已绝了生息,比翼鸟阖族跪地,哀送少主。所幸斳渊到得及时,为那枚先天不足的卵注入强大神力,最终助比翼鸟公主成功破壳而出。
比翼鸟女君捧着奄奄一息的公主,含泪跪谢斳渊。
斳渊淡道:“不必谢我,于你族有大恩的不是我,是神后。”
比翼鸟女君一怔,改而拜谢令黎,又请她给刚出生的比翼鸟公主赐名。
令黎想了一下,道:“那便叫蛮蛮吧。”
“蛮蛮……蛮蛮这个名字好,就叫蛮蛮!”比翼鸟女君道,“深谢娘娘赐名!”
离开妖族后,令黎与斳渊一同回神域。
令黎玩笑道:“比翼鸟族上下似乎都对斳渊君十分敬重和依赖,我今日是不是也沾了斳渊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