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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养鱼了,勿扰(67)

没有前因后果,似乎也不想要解释缘由,池惑却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清晰感觉到小崽子拽着他衣领的手在抖。

小崽子总是一副冷静淡定的模样,此刻却愿意为了“自己”暴露出仓惶无措的样子,这样的情绪和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给我个解释。”

鬼主的声音同样很轻,甚至有些冷淡,但仔细了听,能听出他尾音的颤抖。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隐藏一路过来的疲惫和崩溃。

池惑很清楚,鬼主问的“为什么”,以及要的解释,无外乎两点——

第一,为什么「破言蛊」会突然被激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为什么「破言蛊」被激活后,他还活着?

“鬼主,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池惑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咬了咬干涸发白的嘴唇,酝酿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虽然…这么问很自恋,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在扶水江喝酒的时候,你和我开过玩笑,说已经有在意的人了……”

“这句话真的只是玩笑吗?”

池惑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以及,池惑,我想知道,你在意的人,是不是我?”

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呛人的血腥味弥漫,鬼主的嘴唇颤了颤,最后却没发出声音。

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池惑又凑近了几分,微微仰头,耐心等待对方的答案。

有些答案是无声的,言语变得苍白无力。

鬼主拽着对方衣领的指节泛白,他的眉心跳了跳,而后认命般闭上眼睛。

天光彻底被遮住了,雪野冷冽的气息笼罩而来。

鬼主俯身,有些用力地咬上了池惑的嘴唇。

——像报复,又像撒气。

————————

第43章 鼠镇(五)

池惑被咬得颤了一下,他确信,小崽子把他咬出血了。

滚烫的血液沾在唇舌上,血腥味弥漫口腔。

池惑在心里暗暗嘶了嘶,小崽子这是在用他的血来作答,答案很明确,甚至有些野蛮嚣张。

尽管鬼主背着光,池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池惑能清晰感觉到,小崽子的呼吸和心跳都急促得不寻常。

——不知道是因为他赶了太远的路,还是此时此刻注定无法让他平静。

“是你。”

如愿以偿地将池惑的嘴唇咬出血后,鬼主回答了他的问题。

虽然鬼主故意放轻了语气,但池惑能听出话语里些微懊恼责备的情绪来。

他有点想笑,但没敢。

鬼主终于松了口,两人短暂地拉开距离。

这会儿,从山巅升起的日光刚好照在池惑脸上,因为昨晚这场恶战,他的脸看上去格外苍白。

他抱着断了弦的琵琶,有些出神地看向鬼主,眼神很平静,仿佛对刚才那个似吻又似咬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也不惶恐。

池惑只是用安静的眼神看向“索吻”的人,隔着生与死,仿佛来自遥远的时间之外。

不知为何,原本心脏砰砰砰直跳的鬼主,此刻被他看得也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真是我啊。”池惑低喃道,声似自语。

之后,两人又不讲话了,此时此刻彼此都需要用沉默来消化情绪。

日光透过山岚落在池惑脸上,反射出些微潮湿的光。

他眼尾的胎记和唇角的血痕,也越发暧昧鲜明。

鬼主的喉结不经意滑了滑。

很早之前他就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对方眼尾这抹红痕,也是在很早之前,鬼主便知道,这抹红色一旦沾染上了,这辈子可能就再也洗不掉了。

但这一次,他到底还是遂了自己的心,抬手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眼尾,然后手指下移,擦掉池惑唇角被自己咬破的血渍。

他把那抹潮湿的红色,留在了自己的指腹上。

“看来,你身体里的「破言蛊」真的清掉了……”鬼主看着指腹上血渍,带着质疑的口吻问道, “祁忘,你是如何做到的?”

「破言蛊」被激活后还能存活下来的宿主,池惑是第一人。

池惑依旧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就在鬼主要说他言而无信时,池惑的唇角微微上扬。

而后他做了一个令对方很是意外的举动——

池惑仰起脖子,用最后一点气力,朝居高临下的鬼主嘴唇也咬上了一口。

因为池惑的举动过于突然,也完全超出了鬼主的预料,他愣在了原地,倒是方便了池惑同样咬破他的唇。

直到刺疼的实感让鬼主反应过来,这会儿池惑已经松了口,他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池惑不想自己吃亏,不管什么理由,小崽子咬了他,他必然要咬回去的,也算是对小崽子在长昆山突然离开的报复。

小崽子有脾气,他也有。

“疼不疼?”

池惑同样抹了抹自己的唇角,轻描淡写问鬼主道,就好像刚才自己也没干什么一样。

“嗯,”鬼主面上虽然冷静克制,但他无法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耳廓, “为什么?”

他疑惑地看向池惑,刚才对方的举动实在让他意外。

池惑笑: “疼就对了,说明你不是在做梦。”

“我还活着,别担心。”他放轻了语气,虽然那口反咬多多少少有点埋怨的情绪在,但更多的安抚。

池惑解自己,有时候轻微的刺疼才能让他获得实感。

鬼主怔了怔,他这才意识到,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看来祁忘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什么也瞒不过。

“昨夜因我破坏了祝家双生子的蛊毒繁育计划,这两兄弟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把我抓了来,请我喝了一杯滋味不怎么好的冷茶,”池惑咳了两声, “他们不知,我身上已经被你施了破言蛊,他们更不知道巫溪一族的蛊毒与破言蛊刚好相克,如果在一个宿主体内重复使用的话,会达成蛊毒相消的效果。”

顿了顿,池惑继续道: “我就这样侥幸活了下来,但破言蛊被消解掉的时候,你会收到蛊毒激活的信号,所以……”

“侥幸?”鬼主定定地看着池惑,他才不信对方的说辞: “祁忘,你早就知道了两种蛊毒可以相抵相消的情况,所以那会儿才以交易为借口,让我喂你服下破言蛊,留了一手,是吗?”

池惑也不藏着掖着: “交易是真心的,留一手也是真的。”

“总好过我真的把你的身份说出来,背叛了你,不是吗?”

鬼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而后无奈笑道: “祁忘,你到底是什么人?”

毕竟破言蛊和巫溪一族蛊毒相克的事,就连他这个鬼主都不知道,祁忘一个名门正派小修士是如何得知的?

这家伙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池惑的声音越发沙哑: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想要知道,这一天越晚到来越好,我不骗你。”

“但你没告诉我为什么。”鬼主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失落。

“池惑,我困了。”

已经消耗掉所有灵力的池惑到达了极限,加之“自己”赶了过来,他整个人也彻底安心了下来。

一放松,被强行压制的困乏就卷土重来。

他知道小崽子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而他也同样有很多话要与小崽子说。

但实在太困了,等清醒的时候再说吧。

“把我带回客栈吧,有劳。”说完这话,他就毫不见外地靠在“自己”胸前睡着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鬼主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迎着晨曦起身,将困得不省人事的池惑抱在怀里,不匆不忙走下了山。

*

桐余镇内。

庆祝昨晚击退食人鼠的百姓们在街上狂欢,整个桐余镇呈现劫后余生的喜庆,但客栈内的萧过却坐立不安,天已经亮了,而昨晚突然消失了踪迹的小师弟却还未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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