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可能了，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就算不论当年发生的事情，如果出了别的事，我相信咱们总有掰的一天，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你连担保爱情的资本都没有，又何谈未来呢？”

一段话毕，白子尧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他忍住嗓子里的哽咽，眼眶通红地跟周泽说道：“如果你真对我有点愧疚之心，就他妈别再来烦我了，除非你能挽回当初发生的一切，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我发……”周泽不假思索道。

一个“誓”字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周泽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妄想能够重新回到白子尧身边。

即便这已经是天方夜谭。

周泽明白，他没走出来，白子尧也没走出来，如果他们真的有一方伤口愈合，绝不会装得如此坦然，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你快拉倒吧。”白子尧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最后他低头苦笑道，“收手吧，我不想看见你，不敢看见你，看见你就总会让我想起以前的破事儿，反正都他妈这样了，我也不想跟你掰扯什么大道理，只想一个人清静！”

闻言，周恒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车底的山路突然开始塌陷，四周树木剧烈晃动，幽暗森林中飞出众多小鸟，空中传来野兽般的鸣叫，周泽赶紧反应过来，此刻他们也顾不上分手，甚至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为对方拒之于外——

是山体滑坡！！！

“快跑！”周泽赶紧掉头道。

白子尧开的车品质并不好，他吃力地踩着油门，倾尽全力用方向盘打转，山体剧烈的晃动外加酒精对大脑的打击作用，让白子尧对此等情况根本无所适从。

他从远处看到周泽已经下车向他匆匆跑来，白子尧一急，朝电话喊道：“傻子！快跑啊！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是山路！！”

周泽就跟没听到白子尧的呼喊一般，他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安慰道：“你别急，我这就来！”

“马上！”

话毕，白子尧就看到高处的大石一个个快速向下翻滚，而周泽很快就要经过底下，白子尧一惊，他出于本能地大力调动方向盘，在原地迟迟未动的旧车终于起火！

白子尧一踩油门，旧车以近乎翻越的姿态从后方旋转半圈，立即朝大石所落之地开去！

电光火石间，白子尧只觉身体传来一阵剧痛，可能是玻璃穿进肺部，也可能是大腿骨头被巨石撞碎，他的脑袋越来越晕，体温越来越凉。

时间还在不停流逝，渐渐地，白子尧已经感觉不到今夕何夕，他的血液已经流干，四肢愈发无力。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白子尧只记住了周泽拼命将他从土里挖出的画面，还有他眼角的深深泪痕……

你真他妈是个大傻子。

第四十三章 梦中惊醒

周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随白子尧来到医院，又是怎么将他推入抢救室的。

他满脑子都是白子尧困于石头和汽车间，满脸血污的模样。

当周泽将白子尧挖出来时，对方呼吸已经十分微弱，甚至直接进入到休克状态，身体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周泽忽然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白子尧救了他，又因为救他陷入昏迷。

周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急救室门口，护士来给他包扎伤口，他也双眼无神地任其摆布。

周泽的情绪已经崩溃到极点，他十分担忧白子尧的生命安全，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哭泣，而是紧张地四肢僵硬，呼吸困难。

他的脑内已经容不下别的东西，周泽甚至在妄想，等抢救室的灯光一停，医生走出来时，会像每部小说的大结局一样，亲切地对他说：“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间。”

可抢救室的灯光一直没有暗过。

就这么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连周泽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只知凌晨时分，顾初阳和搭档余晖开车赶来，余晖在警局中担任刑侦支队长，有关山体滑坡的意外事件可以全权交给他去处理。

就在余晖出手办案时，顾初阳一怒之下直接将周泽抵在墙上，震怒道：“你到底怎么答应我的！子尧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进医院？！”

周泽还沉浸在巨大悲伤之中，全然没有理会顾初阳的问话。

见对方不答，顾初阳也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是在做无用功，他索性愤恨地甩开周泽衣领，趴到急救室窗口，试图探望白子尧的情况。

可想而知，顾初阳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神智要比周泽冷静许多，顾初阳瞧着周泽一动不动的废物模样，感觉一肚子气都没地方撒，最后直接去便利店给三人买水，顺便买点白子尧爱吃的食物。

看到顾初阳的动作，周泽心中周恒的急切终于平淡几分。

白子尧一定醒得过来，一定，一定。

可与周泽感同身受的周恒知道，白子尧已经醒不过来了。

他没想到梦境里的感触如此强烈，这个梦境讲得是周泽重回家乡寻找白子尧的故事，这就导致周泽一直都处在极其紧张的精神状态中，在白子尧遭遇意外之后更甚。

所以周恒之前一直沉浸在周泽的个人情绪中，只能在身体宿主出现片刻清醒后，他才能确认自己的意识是否还在。

周恒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白子尧奋不顾身地奔向周泽，是藏于心底的爱意终于得到彻底爆发，在看到周泽平安无事后，白子尧的意识渐渐模糊，生命迹象也变得越来越小。

他对周泽此时混乱崩溃的精神状态感到震惊，也对白子尧舍己为人的模样感到不满。

因为周泽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求复合”的窝囊样子，嘴上说要补偿白子尧，最后行动还没对方干脆。

到底干什么吃的？？？

果然白子尧那句话说得不错，如果没有担保爱情的资本，又何谈未来？

周泽的问题就是一直在想，从而错过真正需要付出行动的机会。

就算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目标，但也一定要尽己所能，周恒一直秉承如此观点，才有如今在演艺圈的一席之地。

他顿时松口气，周恒庆幸自己不会跟周泽一般贸然行事，而且他的白子尧还在自己身边。

他庆幸自己不是曾经的周泽。

如果不是白子尧还好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周恒一定会怀疑，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还好不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光终于暗下，顾初阳和周泽赶紧起身查看，但他们看到的绝不是医生道喜，而是白子尧被蒙上白布的尸体……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白子尧抢救无效，死亡。”

嗡——

周泽脑内一声耳鸣震过。

接下来的事情周恒不忍再看，一阵耳鸣过后，周恒只觉自己忽然从高空坠下，他猛地抬眼，医院消毒水的气息直充鼻息，顺着阳光照耀的方向看去，白子尧还在安静睡着，与白布所掩盖的尸体全然不同。

眼前人面色红润，胸膛还跟随顺畅的呼吸此起彼伏。

对于刚才的梦境，周恒缓了好久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他此时唯一的慰藉就是走下床轻轻握住白子尧的手，去感受眼前人的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周恒竟然感觉白子尧的手掌十分冰凉，他盖上白布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周恒不禁握紧对方的手掌，当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心惊的周恒终于平静些许。

白子尧睡得很沉，他的睫毛因为周恒的打扰微微颤动，眉毛也轻轻皱起，他的发丝散落在枕头边上，柔软又触人心弦。

望着眼前人生动的模样，周恒鼻梁一酸，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周泽附体了，怎么没事总想哭呢？

周恒低下头，轻吻白子尧的眉间，试图为他抚平皱纹，安顿心脏，一滴温热泪水由此滑进白子尧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