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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只要能够将原本崩毁的秩序挽回,那么阿德莱丝并不介意究竟是由谁去真正的实施了那最后一步。
商长殷松开了手。
原本便染着金辉的颜色的羽毛笔像是活过来了那样,从笔的模样抽离,化身成为了一只披着金羽的、拳头大小的雀鸟,一双眼瞳像是用鸽血红的宝石点上去的一样。
这只鸟先是用自己的羽翼上的柔软的羽毛轻轻的蹭了蹭商长殷的脸颊,随后唳鸣了一声,目标明确的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商长殷也立马跟上。
“唉、哎?”莫凭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商长殷都朝着那边行动了,他当然也不可能有在原地留下来的道理,当下也跟了过去。
只是越是跟着往前走,莫凭阑就越是觉得心头打凸。前面便已经说过,他对于亡灵国是很熟悉的,所以很快的就判断出,如果任由商长殷他们这样继续前进下去的话,那么最终会抵达的终点是亡灵国内的禁地。
莫凭阑陷入了纠结。
理论上来说,他是应该出手阻止商长殷这样的行为的;但是情感上来说……
莫凭阑把自己的脑子一丢。
想那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了都还有本体顶着呢,又和他一个小小的分魂有什么关系!
这样自我说服了之后,莫凭阑就快快乐乐的跟上了商长殷的步伐。
只能说,人只要肯欺骗自己的话,那么你的生活当中烦恼就会少很多,而被快乐所包裹。
他们的前进的道路终于在某一刻戛然而止,金色的雀鸟开始在原地打转,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一样,根本已经没有办法准确的辨认方向,只能够徒劳的拍打着翅膀,但其实根本起不到任何实际的作用。
它最后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声音里面又像是含着许多的苦恼——总而言之,它降落了下来,收拢了自己的翅膀,重新落在了商长殷的手心,成为了一支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动的羽毛笔,看不出半点先前的灵动来。
商长殷将这一支笔捏在手中,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莫凭阑凑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商长殷的表情:“哥哥,既然那支笔找不到路,说明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先找个能住的地方吧?”
他的话似乎让商长殷从某种深思当中惊醒了过来。后者手中转着那支笔,朝着他看了两眼,随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找不到路?”莫凭阑听到对方说,“倒也并非如此。”
商长殷抬起手臂,握紧了手中的那一支金色的羽毛笔,用力一划——
空间如同一块儿质量堪忧的布,被过分锐利的笔尖与狠辣的力道从上至下的撕扯开来,甚至都没有留下半点的负隅顽抗的余地。
原本死寂的、毫无声息的、从方方面面都在证实“死亡”的空间凛然一悚,随后在耳边涌出的是嘈杂的人声,交谈声,吆喝声,叫卖声,充斥着浓郁的烟火气,像是一脚从幽冥地府迈步,来到了鼎沸人间。
而商长殷和莫凭阑站在这红尘街市的一端,站在小路的尽头。前方的一切都像是隐在一层并不算浓郁的白色雾气当中,至于是进是退,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意。
莫凭阑听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商长殷轻笑了一声。
“你瞧。”他说。
“路……不是就在这里么?”
第176章 亡灵国(三)
很难形容那一刻莫凭阑面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说一声如丧考妣,大抵也不过如此。
但是他是没有办法拒绝商长殷的任何的,因此在商长殷这样做了之后,他也只是站在商长殷的身后,非常小小声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想要阻止商长殷的想法的。
就连那一声叹气听上去都显得有些过于的微小了,以至于除了其本人之外,甚至就连站的距离他极近的商长殷其实都没有怎么听到他的叹息。
商长殷一步跨出,踏入了那雾中。
当你真正的走入这雾当中的时候,其实那些雾所会带来的对视野的遮蔽的作用反而无限的趋近于无了。眼前所见的是一条长长的、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店铺,显而见得,这里是诸多商贾的汇聚之所。
而在这一条街道上也有着非比寻常的热闹。
“三生花,三生花要吗?便宜大甩卖,买二赠一,买三赠二,多买多送!千万不要错过!”
“骨龙的脊骨打折出售,送翼骨指骨尾骨,另外还有头骨跳楼价,都来看看都来看咯!”
“这位客人我观你骨骼清奇面容非凡,日后必是能够成就一番大业的!我这里现在有一套秘籍心法,不要1888,不要998,只要98,98!98就可以带回家!心动不如行动,快快行动吧!”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其热闹程度比任何地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商长殷以一种微妙的目光朝着莫凭阑望去:“你们亡灵国……”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随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还挺热闹的。”
莫凭阑不这样觉得。
他的面上流露出某种一言难尽,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向商长殷说明清楚,亡灵国其实并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在莫凭阑的记忆里面不应该是这样。
曾经的亡灵国,符合人类对于死亡全部的想象。这里安静、死寂、被黑暗长久的包围和笼罩,不见光亮,亦不会有温暖笼罩。就像是死亡会给人带来的感觉一样。
亡灵与亡灵之间几乎没有交集,更多的时候,他们宁可缩在自己的墓碑当中沉睡,即便那可能是连一个美梦都没有的、苍白而又孤寂的长眠。唯有当轮到他们转生的机会到来,又或者是被死之君召唤去做事的时候,这些亡灵才会挖开自己的墓碑,从里面爬出来。
但莫凭阑记得自己从亡灵国离开也不过百年的时间,怎么就、怎么就——?
他觉得自己需要暂时冷静一下。
而和莫凭阑所受到的冲击相比,商长殷显然接受良好。他也不过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感叹了一下,随后便非常自然的融入到了这样的氛围当中。
他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当真以为自己是来这里的游客了,时不时的在某些售卖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摊位前驻足,并且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给买了下来。
以前姑且不论,至少这一世的商长殷自幼便是在皇室当中长大,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典范。而以皇家的财力之雄厚,显然,几乎不可能有商长殷想要但是却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他完全没有金钱观念,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也是意见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吧?
这样所造成的后果便是,街都还没有走一半,商长殷手中拎着的东西都已经快要垒成小山高。所有被他光顾过的摊位,摊主都笑的快要合不拢嘴,觉得今天真的是运气太好了,遇到了这么个小金主、财神爷。
而看在商长殷撒钱撒的这么大方的份儿上,自然也有一些热情好客的、以及良心发现的摊主,愿意同他多说上几句。
“小哥这是刚来的吧?我瞅你可是生面孔。”
商长殷笑着应了下来——是他在南国的时候所常挂有的,被宠爱着长大,天真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所会拥有的那种笑:“我的确是刚来的,所以见到了这么多以前没遇到过的稀奇股改的东西才会都忍不住想买下来。”
之前和他搭话的那个人闻言,顿时就一拍大腿,面上的笑容都扩大了几分:“哎呀,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位摊主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其他摊主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朝着这边投来注意力,当下便将商长殷拉了过去,在他的耳边非常小声的说:“小哥啊,看在你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