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3)
“难道祖母不知道吗?”宋以歌挽着宋老夫人的手臂弯,笑盈盈的将头搁在宋老夫人的肩上,“孙女儿每日见祖母的时候,都会先喝一碗蜜水的。”
说着,宋以歌抿了抿小嘴:“甜滋滋的,可好喝了。”
底下,宋横波恼恨的踢了一脚椅子,垂着头没敢再说话,就连宋锦绣也不免多了几分失落。
只要她这位嫡亲的七妹妹在,她们祖母眼中便没了任何人。可是这能怪谁?怪她们不是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吗?
底下的人心思各异,谁都没开口,就听见宋以歌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在那哄着宋老夫人,哄得人笑声都比平时多了。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直到宋老夫人要去看账本,才让几人走了。
出了荣福堂的门,宋横波甩开自家姨娘的手,几步上前和宋以歌并肩走在一起:“今儿七妹妹可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风头说不上。”宋以歌微微笑着,“不过能哄得祖母开心,也的的确确是我的本事。”
“四姐姐以为了?”宋以歌眼波流转间,春水脉脉。
宋横波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宋以歌,顿时就晃了神,等着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出了老远的距离。
宋横波跺跺脚,却被宋锦绣一把拉住:“四妹妹,七妹妹是咱们侯府的嫡女,你和她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听姐姐一句劝,算了吧。”
“你自个没出息,难不成还要我跟着你没出息吗?”宋横波将宋锦绣的手甩开,也不看自己的姨娘一眼,大步就走了。
她是真不明白,主母已经走了快十个年头了,父亲正妻的位置确一直空悬着,为什么她的姨娘就不能为了自己去争取争取?而是叫她每日每夜看着宋以歌的脸色过日子?
同是侯爷的女儿,凭什么?
宋横波抹着眼角不断浸出来的泪,抱着膝头坐在了池塘边上。
她甚至不明白,嫡庶之分就这么重要吗?
回了自己的院子,宋以歌恹恹的靠在了美人榻上,也没什么食欲,就算是奶娘端来了她素日最爱吃的芙蓉糕,杏仁酪也一样。
“我的姐儿,您可不会又是病了吧?我去给你找个大夫吧?”奶娘在她的身边急得团团转。
听见奶娘的话,宋以歌这才敛了眸,笑着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疲倦,想睡睡,哪有就到了请大夫的地步。”
“我的姐儿,公子如今体弱,老夫人年迈,尚不知能撑多久,这日后整个侯府可还就指望着您了。”其实奶娘说这话也是无心,纯粹是为了安慰宋以歌,却不承想日后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宋以歌勉强撑起了几分精神,将眉间的倦怠的容色一扫而空:“奶娘,歌儿身子大好着了,哪有什么事。”
虽是听见宋以歌这般说,可到底心中还是不放心,又嚷嚷着要找府医来瞧瞧,宋以歌费了好大的口舌,这才将人勉强给劝下了。
尔后将奶娘给打发走后,宋以歌是彻底觉得心力憔悴,裹着扑在美人榻上的被褥,也未脱衣裳,一偏头昏昏沉沉的就睡了去。
梦中的景象浮沉的厉害,就像是她沉溺在水中,永远都抓不住水上的浮木,就像是她行走在深渊,看不见透过指尖的光。
一片荒芜。
可纵然这样,她还是要咬着牙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她的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还有……她的夫君。
她曾经因一念之差,将他一个抛在了这孤零零的世上,所以她现在想要找到他,不论天南地北。
找到之后,她再也不会将他给弄丢了。
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然全部黑透了,就连早些的乌云压边的景象也全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黑漆漆的天幕,院子中偶有几只点亮的灯笼。
突然间,一直紧闭的院子的小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丫鬟兴奋地跑了进来,一进院便张着嘴叫道:“姑娘,姑娘,老夫人叫您赶快去荣福堂一趟。”
“没大没小,如今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奶娘披着一件衣裳走了出来,发髻也已经散了,如今正吊着眉眼训斥着丫鬟。
宋以歌将窗从里面推开:“奶娘,这般晚了,祖母找我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你就别训斥她了,让绿珠进来给我梳妆吧。”
听见自个小主子都这般说话了,那被人搅合了的睡意,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失了,她抬手将绿珠唤了进去。
绿珠卷着竹帘进了里间:“不知姑娘想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随意些,越简单越好,别让祖母等急了。”宋以歌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到了妆台镜前,她瞧着铜镜中眉眼如画的少女,勾着嘴角温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