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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67)



如今已经是二月天,春日里日头正好,她便没让人关门,而是任由春光而进。

刕鹤春把光一遮,把门一关,脸色极为难堪的坐了下来,将案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最后沉声道:“今日越王找我……”

折绾诧异:“越王?你们又和好了?”

上辈子直到她死,两个人也是没有来往的。

刕鹤春摇了摇头:“越王来问我……问我,你去闽南买地的事情。”

折绾好奇,“他怎么知晓的?”

刕鹤春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应该不是她说的。折绾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她从不说谎。

他就道:“肯定是宋家大少夫人说的!”

折绾就两个好友。勋国公夫人不出门,便只剩下玉岫了。

折绾不高兴:“说了就说了,你恼怒做什么?”

刕鹤春深吸一口气,“我没恼怒。”

折绾将手里的书重重一放,“然后呢?越王说什么了?”

刕鹤春:“他问过我你是为了去种茶叶才买的地后,便说要和越王妃一块请你去越王府坐坐。”

折绾皱眉,“是越王妃想要买地?”

不对啊,要是越王妃要买地,自己来就行,何必要让越王来找刕鹤春?

是借口?

刕鹤春一看她的神色就更加难堪了,艰难的吸一口气,“不是,他就是来找你的!”

折绾拧眉。

刕鹤春站起来踱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带着一种抱怨的语气道:“他自小就喜欢跟那些庶族寒门相交。”

袁耀就是其中之一,是从闽南一个小县考出来的,一张嘴巴很是能说会道,但踏实的事情却不干,让刕鹤春很是不喜,但越王却很喜欢。

这是越王的门客,他也没什么敢置喙的,只是时常劝导,“养他们的银子拿出来,都能做点大事了。”

别人都是收有本事的门客,越王倒好,收些上不得台面的。

他断定:“让越王来请你去越王府的事情,怕就是他撺掇的。”

折绾就听他抱怨来抱怨去,最后从诸多抱怨里知晓了袁耀的名字。

自然而然的,她就想到了当年自己想去闽南买地之后向刕鹤春打听之事。

她确实是记得刕鹤春对此十分抵触的——会不会因为此事就跟越王和这位袁大人相关呢?

袁耀,闽南人,也是做官的——估摸着推测一番,还是极有可能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不正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吗?

刕鹤春还在抱怨,折绾却已经低头在写帖子了。

刕鹤春:“当年也是,我不过是说了他门下一个小门客出自乡野罢了,他就对我甩了脸色。”

折绾:“袁大人可曾娶妻?”

她是妇人,若是想跟袁大人有交情,最好还是通过他的夫人。

若是袁大人真是后来去闽南为官的人,那就值得她费心思交好。刕鹤春:“……”

他没好气的道:“都是二十四五的人了,难道还没娶妻么?”

折绾便琢磨着用词,在帖子写上:“袁夫人亲启……”

刕鹤春在气头上:“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去结交他么?”

折绾就放下笔,似笑非笑,“刕鹤春,我之前还不懂你为什么会跟越王断了情义,如今倒是参得几分玄机。”

刕鹤春一愣,“什么?”

折绾却不愿意说。她道:“我都悟出来了,你自己悟不出来,便也怪不得别人。”

她又低下头去写帖子,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还要跟玉岫说一声,问问越王妃的性子,便索性站起来要出门。

刕鹤春已经气糊涂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折绾,折绾出门,他甚至没有心思去阻拦——他一眼就知晓她要去哪里了。

还是在她出门之后才醒神,狠狠摔了东西,吓得抱着川哥儿来的于妈妈又退了回去。

川哥儿会背诗句了,她本是想要带来给大少爷瞧瞧的。

川哥儿懵懵的,小声道:“父亲又跟母亲吵架了?”

两人似乎总是要拌嘴。但今日尤为厉害。于妈妈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道:“估摸着是,咱们先回去,别殃及了咱们。”

晚间折绾才回来。还没到门口呢,便被人请到了山海院里。赵氏皱眉问,“即便是勋国公有托,勋国公夫人有请,你这出门的次数也太多了。”

“你真是去勋国公府了?”

折绾笑着看了一眼宋玥娘,知晓又是她撺掇的,便道:“不是去勋国公府,是去宋家了。”

宋玥娘如同炸毛的猫:“你又去找我嫂嫂做什么?!”

折绾柔和道:“越王夫妇说请我明日过府一叙,我第一次去,实在是拿不准他们的性子,便想着去问问玉姐姐。”

赵氏便连气也顾不得生,这回是真诧异了,“越王夫妇?”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问,“鹤春可跟你一块去?”

折绾摇摇头,“并不。越王妃只请了我一人。”

赵氏便连“你为什么不来问我”这般的质问也忘记说了,而是道:“越王跟鹤春的事情,你知道吧?”

她是想让折绾替刕鹤春说说好话的。折绾却还是摇头:“不知道。”

赵氏本要细细说与她的,蓦然又想到要顾及儿子的面子,只能道:“怪不得鹤春今日一直在苍云阁未出,你快些回去吧,他定然在等你。”

折绾站起来就走。等回到苍云阁,里头一片瞎灯黑火,折绾皱眉,“怎么不点灯?”

墨月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一直坐在屋子里,文月本是要进去点灯的,大少爷却砸了个杯子。”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众人自然明白。折绾问,“没砸到文月吧?”

墨月连忙道:“没,文月机灵,当时就知道不对劲,站得远远的。”

折绾恍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刕鹤春这般了。

她也不去主屋,只去书房。她还有事情要做。玉姐姐说越王性子文静,越王妃却爱说爱笑,闺阁之中还传出过泼辣两字。

“但他们夫妇很少出现在人前,属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越王的生母位分不高,他自己也无心朝堂,倒是于“奇门淫巧”上很是有些见解。

“刕鹤春本不是给他准备的伴读,是给太子的……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刕鹤春却被指给了越王做伴读。”

两人小时候感情倒是好,长大了才淡淡的。

玉岫道:“我估摸着,越王也许真的是对闽南的地感兴趣。”

她说到这里还感慨:“阿绾,你运气真好。赌马是厉害的,赌马球也厉害,说不得这回闽南的地你也赌中了。”

她之前还只是觉得在小打小闹,但现在却不这般觉得了,“没准,你是点金手。”

点哪里,哪里就成了金子。

她看折绾的眼神都变了,“我要不要拜拜你?”

折绾笑出声,站起来要走,“你要是真信我,桂渊街的铺子就多买点,真不会亏。”

一路上都是好心情。回来心情也好。刕鹤春跟到书房来了。她好笑的看着他颓然的模样,“还在想呢?”

就好像从前他脾气大起来会跟她道:“你自己想想,你难道没做错吗?”

她就会陷入自我审视之中。

等他从外头喝酒回来,却笑着问:“怎么,还在想呢?”

她用了很久才改掉这个坏毛病。

但这句话用在此时此刻的刕鹤春身上十分合适。

刕鹤春闷声嗯了一句,而后坐下,道:“我和越王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是真不懂我做错了哪里。”

折绾便道:“你其实是知晓一些的。”

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闹掰吧?心里总是有些答案的,只是下意识的就替自己隐去了。

刕鹤春发了一下午的脾气,又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早就心平气和了。折绾说话带着刺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确实是有一些猜测。”

他走到桌子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一直劝他远离那些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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