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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事情出来,皇帝还是先按下来了。
勋国公羞愧道:“臣……愧对皇恩。”
皇帝:“你确实愧对朕的恩宠。这些年,你越发拎不清,家宅不宁,私德不修,朕却一直都容忍你。”
“但这次你属实是糊涂啊。”
勋国公在皇帝面前痛哭零涕,道:“千不该万不该,养了这般的儿子出来。臣悔恨,臣是真恨啊。”
但回到牢狱里,他的脸就冷了下来,看向老大的眼神也复杂得很。
两人被关在一起,老大见了他回来就扑过去问,“父亲——陛下怎么说?”
勋国公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向老大,“我也算是救过你了。”
如今,他也要救一救别人。
勋国公府,老二老三两家子人破口大骂,惶惶不可终日。倒是阿隼和雁雁沉得住气,站在姨母跟前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孙三娘点点头,道:“最差也不过是抄家流放。”
越是被关。她心里越是想得明白。
“陛下是个重情义的……”
她都能想到,勋国公肯定也能想得到。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还能保得住命?
同床共枕几十年,她可能比勋国公的儿子们还知晓他的心思。
她轻声道:“他是贪心,都想保全了。”
刚开始知晓老大做出此事的时候,他舍不了这个儿子,便想半道劫住幕后人。
朝廷之上,左右不过是利益。他觉得自己是被王德山一派的人做了靶子,思来想去,应该也无非是他主审而已。
但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解的。他被做了靶子,但能做靶子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只要他给对方足够的利益,此事就能解决。
结果他老了。
技不如人,对方都没有露出来,斩钉截铁的就把他送进去了。
进去了,便是没有护住老大。
按着他的性子,他是要护住老二和老三的。
她嗤然一声,“可惜了……老二老三也不会感激他。老大么,那般的性子,知道自己被舍弃,也不知道要如何咒骂他。”
第94章 得无念得无名(23)
皇宫里, 皇帝正为怎么处置勋国公而烦忧。杀吧,还是顾念当年君臣之意。不杀,却也心里不舒服, 勋国公到底是负了皇恩。
且王德山一事历历在目,皇帝也不愿意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他。
那可是良田几千亩。只要想到这个,皇帝心里就震怒不已。
恰好潘士显过来说户部的事情, 他就笑着道了一句, “朕问谁都不能问你勋国公一事。”
潘士显点头:“陛下, 还是您了解臣, 您要是问,臣一定是说砍头算了。”
皇帝乐了:“你跟他的恩怨朕还是知晓的。”
他倒是没有怀疑是潘士显设的局。这一事, 明眼人瞧着都知晓是王德山一派在跟世家一派纠缠, 潘士显虽然不是世家出身, 却也算不得真正的寒门, 他的夫人是世家出身,这些年潘家结交的世家可不少。
王德山一事上, 他就没有冒出来说话。
在皇帝眼里,潘士显是两边不讨好, 两边也不相帮。
且潘士显这个人吧, 虽然记仇, 气量小,爱报复, 但却于公事上一板一眼,勤勤恳恳, 从未出错偏私过。
这回勋国公出事, 一群人层出不穷的去逼迫他处死勋国公,潘士显虽然跟勋国公有仇, 跃跃欲试的偷偷插了几手,却也没有太过分。
报个小仇,无伤大雅。不故意落井下石,才显得君子之风。
皇帝还是满意他的。他感慨道:“你平时小气,但大事上拎得清。”
潘士显毫不客气:“但勋国公却拎不清,臣虽然一直期盼他老糊涂,谁知道竟然真这般糊涂。”他顿了顿道:“再者,说句实在话,都是做官几十年的,人人都是老狐狸,他未必是真糊涂,臣看,他就是觉得陛下重情重义,他年轻的时候为陛下效过犬马之劳,陛下这些年一直恩宠他,便将他惯坏了,瞧瞧!他这是有恃无恐呢。”
皇帝:“……”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这个念头的。只是隐隐有,却不多。
勋国公若是真这般想,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家子的命进去了,皇帝觉得他不敢。
但此刻潘士显说出来,他又开始心里犹豫。
潘大人就道:“陛下,他家里还有妻子和其他两个儿子呢,他真是一点都不顾念了。但他不管不顾,到最后还不是陛下给他擦屁股?您也知晓,臣之前一直跟他不对付,心心念念踩他一脚,后来却不喜欢搭理他了,还不是因着瞧不上他后来的做派,跟前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跟他置气简直犯不上。”
皇帝心里其实也有这般的感觉。从前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而这些年传出来的名声却让人无奈又不耻。
他就叹息道,“虽然如此,朕……如今还是难以抉择。”
他看向潘士显,“你觉得应该如何?”
潘大人痛快的道:“杀了吧?王德海侵占良田十几亩,王德山就从知州成了县令。勋国公大儿子可是占了良田五千亩,这还不足以死刑?”
皇帝摆摆手,“朕就不该问你!”
他好笑的问,“你来做什么啊?”
潘大人就跟他说户部的事情,“这几年里,各地喊穷不断,一心一念都是朝着户部要银子,臣烦得不行。”
皇帝又何尝不是呢,“怎么,又有哪里跟你要银子了?”
潘大人:“何止是一个地方,但难道真穷么?真穷的话,五千亩良田分下去,百姓又能富一富了。”
皇帝说起这个也愁,“是啊,这还是明面上的,隐田,隐户……朕不愿意百年之后被后世之人评为庸帝。”
他说完之后就顿了顿道:“江南一带,世家林立,今日这个,明日那个,层出不穷的强占田地,又何止是勋国公府一家呢……”
潘大人,“陛下还是给个主意吧,这银子给还是不给?”
皇帝久久没有出声。
他心里想的是,江南这一个烂摊子是整治还是不整治,什么时候整治。
若要整治,勋国公就是个开始。
潘大人也不催,而是道:“要臣说,刕鹤悯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皇帝回过神来,便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能力——你也觉得他好?”
潘大人:“他可没哭穷,还本分得很,说湖州越州仓库里面粮钱满库,若是其他地方实在艰苦,倒是可以结地方之盟,只要将来还回来给湖越百姓就行。”
皇帝就不由得想起了王德山。当年闽南多穷,全凌之整日哭穷,皇帝还挺心疼他的,结果呢?换了王德山,立马就富了起来。
湖州越州虽然富有,但刕鹤悯去了之后更上一层楼,百姓安居乐业,衙门库房丰盈。所以还是人的问题。
皇帝就生气的道:“穷穷穷,朕看啊,非得悬一把刀悬在他们的脑袋上面才行。”
潘大人:“臣知晓陛下的意思了。”
他顿了顿,道:“臣……臣还想向太后请安。”
皇帝狐疑,“你向太后请安做什么?”
潘大人小声的道:“出门的时候,臣妻还问臣……勋国公的夫人会如何,能不能给她送些东西去……臣哪里知晓……”
皇帝就问:“你不是跟勋国公不对付么?”
两家怎么搅和到一块去了。
潘大人先是一本正经的道:“都是为朝廷做事的,政见不合是常事,臣确实是看不惯勋国公那副嘴脸。但女眷们却很不必因此断交。”
而后才道:“勋国公……很是爱护长子,纵容长子对继母不孝,臣妻跟着于老夫人上门听戏见过几次他无礼的场面,这次便尤其担心她被牵连得发病。”
皇帝皱眉,“发病?”
潘大人:“臣妻说,勋国公的夫人因为失去了女儿,常年不出门,缠绵病榻,最近才好些,但还是受不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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