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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可能一日,可能一月,可能……一年。”
刕鹤春惶恐慌乱的闭上了眼睛。
他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起身去书房,“我要写折子给陛下,我要告诉他我错了,我不该恃宠而骄的,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英国公却道:“还是消停些吧,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在气头上,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犹如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在都察院做再多的错事,也不过是得他一句:“让勋国公再教导教导,鹤春还年轻呢。”
他想到这个就道:“勋国公这次可没帮你说话。”
隐隐还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
刕鹤春:“所以说,他不得人心。”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希冀有人给自己说话。越说越错。
他颓然耷拉下脑袋,“父亲……我还能出去吗?”
英国公:“会的,你要熬过去。”
刕鹤春喃喃道:“但太突然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从最高点坠落,毫无预兆,还是跌入如此深谷。
他用手捂住双眼,“怎么会这样呢。”
他三天没有出门。
折绾却请了人来唱戏,搭上了戏台子,四处都摆着鲜花。
夫人们坐在一块,潘夫人,于老夫人,庆国公夫人等坐在一处,折绾拿着戏折子过来问,“咱们听哪一曲?”
庆国公夫人:“于老夫人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咱们。”
于老夫人并不谦让,笑盈盈的看向折绾。
折绾就笑了,“我知晓,您还是想听桃花扇。”
于老夫人,“我是听也听不厌烦的,今日是赏花宴,听一听也应景。”
折绾就叫人去准备了。
刚开始是她们这次叫人新编的曲,曲调悠长,因置身花海之中,便觉得心旷神怡。
这曲子是进宫给太后听了的,太后都夸了好,笑着道:“有没有名字?”
折绾:“没有,要不您取一个?”
太后便取了“映锦”两字。
于是夫人们问起来,她就道:“太后最是心善,只望四处如锦。”
夫人们自然一顿夸。赵氏这次出来也酬客,脸上一直在僵笑,她听了一会就说脑袋不舒服要回去,于老夫人还道:“那你好好歇息,阿绾很是周全,有她在必定是无事的。”
赵氏:“……”
并不是那么高兴。
等人走了,庆国公夫人嗤然一声,“还是那么拎不清。”
于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多大岁数了,还计较这个?跟着我一块听戏吧,别让阿绾难做。”
一群人听起戏来。
刕鹤春正病恹恹的躺在屋子里,听得咿咿呀呀的曲调进来,他皱眉,正要叫人去关窗户,便听见戏词唱了句。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砰的一声,他自己起床把窗户关上了。
第80章 得无念,得无名(9)【捉虫】
外头咿咿呀呀个不停, 刕鹤春烦得不行。他叫人进来,“唱的是什么东西?”
他往常并不听戏。
松亭在他砰的一声关上窗户时就去打听了,闻言立刻道:“现在唱的是桃花扇, 是于老夫人点的。”
刕鹤春想起戏词,疑心病上来,琢磨着于家有哪些人, 又有哪些人跟他有过节:“是么?讲什么的?”
松亭:“才子佳人, 科考举子和青楼女子的故事。”
刕鹤春疑心顿消, 女人大多喜欢听这些。他摆摆手, “出去吧,将门带上。”
松亭哎了一声, 赶紧走了。
刕鹤春又躺上了床, 心里还蓦然生出一股憋闷来, 实在是憋得难受。
外头依旧曲调不断, 时不时传来几句欢呼声,不用去瞧, 只听着就知晓必定是热热闹闹的。如此,跟他院子里面的消寂一比, 倒是衬得他凄凄惨惨。
他闭上眼睛, 好几瞬之后又起床, 不断的在屋子里面踱步。越踱步越烦躁,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刚开始只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日, 没有任何预兆。一切都错在他跟左名苑那个该拉出去砍头的进酒楼喝了一杯酒。
他不应该喝那杯酒的。
就算是不愿意得罪太子,但太子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 两人交情还行, 他当时就应该扯谎说家中有急事,说母亲病了, 说川哥儿有事——这般都是行的。就算当时太子怪罪,事后多加补救也可以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偏要进去喝那一杯酒呢?!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拳头打在墙上,墙没事,他的手出血了。
正好赵氏忍不住来瞧他,便瞧见了这一幕,顿时天爷地母起来。
刕鹤春本就心烦,被她这番吵嚷吵得头痛欲裂,彻底没了耐心,大声道:“天爷,地母,好歹叫你闭嘴吧!”
赵氏嘴巴一瘪,顿时不敢说话了,就那么瞪着眼睛圆鼓鼓的看着刕鹤春,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刕鹤春看得心烦,小小的用力将她推出去,“母亲若是无事,便回去拜佛诵经去。”
赵氏本就僵着身子,被他这么一推,虽然没用力,但还是脚一软,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折绾正陪着于老夫人说今日这戏班子唱得有意韵呢,便见茗妈妈着急过来站在外头看她。
于老夫人笑着道:“你去吧,我自己看会。”
折绾:“我去去就来。”
她起身过去问茗妈妈,“什么事?”
茗妈妈小声道:“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怕是伤到了尾骨。”
折绾诧异,“不是回去休息了么?怎么摔到了?”
茗妈妈:“是在苍云阁摔的……大少爷也在呢。”
折绾眸里闪过了然。她道:“既然是伤了尾骨,自然是要叫女医来的,你去跟三少夫人说就行,她知晓怎么做。”
反正她不插手。
等戏散了,送走了诸位夫人,折绾才慢吞吞回去。赵氏已经挪到山海院了,刕鹤春也一脸憋闷的站在旁边,又是后悔又是烦躁。
宋玥娘在一边哭,“母亲好生生的,怎么就摔倒了,老天爷,叫个雷下来劈一劈那块地吧,好歹劈平了,别叫母亲绊着。”
折绾就知晓刕鹤春为什么如此憋闷了。
她笑了笑,“是啊,天上一个雷,地就平了。”
刕鹤春气得转过头去。
宋玥娘心里痛快了,又心疼上婆母,“哎,这可怎么办,伤筋动骨一百天,母亲怕是行走不便了。”
赵氏本不舒服她刚刚那番指桑骂槐,结果听见她真心实意的哭,又感动上了,“玥娘,我真是没有白疼你。”
言外之意,谁被白疼了谁心里知晓。
刕鹤春一张脸猛的涨红起来,气息也重了。等女医来了,替赵氏正了骨,擦了药,英国公也回来了,皱眉道:“为何如此不小心?”
赵氏还要帮着瞒着,道:“走急了几步。”
英国公:“那就叫几个儿媳妇伺候你,这几月你不要出门了。”
而后顿了顿,“老大媳妇我有事情吩咐,便叫其他几个看顾吧。”
他还指着折绾进宫攀附好太后这棵大树。
鹤春一被关,便有些许小人蹦跶了起来,连着他都要被阴阳上几句,实在是恶心人。
他急匆匆的叫上刕鹤春去书房,“你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他们一走,一群儿媳妇便又进去说话,宋玥娘擦擦眼泪,“那我来伺候母亲吧,这几日我就不走了。”
赵氏感动:“你们轮着来,哪里好你一个侍疾。”
她看向折绾,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只好恨恨的低下头。折绾便笑着温声道:“母亲,你要快些好起来才是。我看鹤春刚刚脸色一直不好,怕是心疼母亲得紧。”
赵氏:“……”
反正听见这话是不舒服的。但还要憋屈着道一句:“是,他是个孝顺的。”
折绾便觉得活得久果然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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