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息很淡，传入鼻间其实是没什么具体气味的，只是让人觉得冰凉、清新，就像洛笙记忆里下大雪时干净的空气。

洛笙昨夜窝在小黑缩成的龙团子里睡了一夜，这气息他格外熟悉。

墨浔野就连气息都和小黑那么相似。

他定定地看着墨浔野的眼睛，突然问道：“墨浔野，你的原形是玄龙对吧？”

墨浔野喉结微微滚动：“是。”

洛笙沉默。

在九重仙门时，无论是他的七位师父还是安泰，凡是见过小黑的人都说他长得像魔尊墨浔野的原形。

洛笙从不当回事，远在天边的魔尊和他的小黑又有什么关系呢？再像也不是同一条龙，更何况小黑只是玩偶。

可此时，洛笙伸手抓住了墨浔野的手，他深深看着墨浔野的双眸，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小黑，真的只是玩偶吗？

洛笙心脏鼓动，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即将碰触到墨浔野脸上的面具时收了回来。

他后退一步，声音淡了下去，“很抱歉擅闯禁地，我这就离开……但是，墨浔野，我来魔宫就是为了见小黑，如果三天后你还是不让我见小黑，我会离开这里。”

自己去找。

话落，洛笙与墨浔野擦肩而过，走向山洞，墨浔野并未阻拦。

站在山洞口，洛笙没有回头，道：“堂堂魔宫主殿，禁地里只是为了放些宝石吗？”

墨浔野欲言又止，洛笙已经离开了这里。

回到墨浔野为他安排的宫殿，洛笙关上殿门，坐到一旁，从芥子袋里将他许久未碰过的傀儡术拿了出来。

自小黑丢失后，这本傀儡术也被洛笙扔在了角落，好在它一直就装在芥子袋里，也被一起带了出来。

洛笙思绪很乱，眼神有些放空。

他不断回想着过去和小黑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又去想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墨浔野的情形。

一边想，洛笙的手也没闲着，不断抓握灵气来捏，不一会儿手里就捏出来一个特别大的灵气团子。

团子被他捏成了实心的，戳一戳还很有弹性。

洛笙愣了下，干脆在团子上揪出一个尖尖的角，他的双手十分灵巧，片刻间一个滚圆的灵气团子就有了小鸟的雏形。

只是这小鸟太圆太胖，翅膀小小的，尖嘴小小的，连两只鸟爪都小小的。

洛笙下意识按照关玉山那只花里胡哨的送信鸟的模样来捏，这模样便是送信鸟吃胖了以后的样子。

捏完小鸟，洛笙将它郑重地摆在桌子中央，翻开了傀儡术。

从关玉山将傀儡术交给他后，他只对着小黑用过傀儡术，有了小黑的陪伴，洛笙也没想过再做别的傀儡出来陪着自己。

更何况小黑是几位师父一起给他找，他从没有想过七位师父会联合起来骗他。

若是七位师父想害他，压根不会让他当仙尊，他之前毫无法术护身，想害他何其容易，何必费尽脑筋。

洛笙将傀儡术翻到最重要的那一页，不是变大变小，而是能够让傀儡变得仿若活物的那一页咒诀。

洛笙心情复杂，若是桌上刚被他捏出的送信鸟无论如何都无法像小黑一起活起来……七位师父就是骗他的，连小黑也在骗他。

若是这送信鸟玩偶当真活了，洛笙垂眸，哪怕如此，他心中的天平其实已经开始倾斜。

一旦开始怀疑，就再也回不去了。

洛笙深吸一口气，开始一句句认真念咒诀。

咒诀很长，洛笙虽没背下来，但也十分熟悉，念诵过程中不会卡顿错词。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他忐忑紧张的心情。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桌上洁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小胖鸟贴合在身体两侧的小翅膀突然张开，拍打了几下，随后黑色的豆豆眼睁开，啾啾唧唧地看着洛笙叫唤，歪着小脑袋往前蹦跶了几步。

“活了……”洛笙轻声呢喃。

至少这证明他的傀儡术没问题，可……洛笙仍是无法打消怀疑。

桌子上由洛笙亲手捏造的傀儡鸟活灵活现，除了过于洁白的颜色十分特殊外，半点看不出是只假鸟。

洛笙伸出手，道：“过来。”

傀儡鸟像能听懂人言，立刻跳到了洛笙的手心站着。

这鸟儿确实太沉，变活后跳到洛笙掌心，洛笙一只手差点没托住它，赶紧两只手一起捧着。

小鸟的羽毛顺滑，摸起来甚至带着点温热，豆豆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洛笙，比关玉山那只花里胡哨的送信鸟乖巧了不知多少倍。

洛笙试着对小鸟下命令，“飞一圈。”

小鸟立刻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虽然它的翅膀小小的，但它飞行时周身有洁白的灵气流动，像拖着两条长长的丝带，飞行的速度并不慢。

飞了一圈后，小鸟重新落回洛笙的掌心。

洛笙立刻又对小鸟下了几个命令，小鸟一一做了，它看起来和一只真正有生命的鸟没什么不同，甚至更聪慧一些。

若是没有洛笙的命令，这小鸟便会时不时地歪头，在一定的范围内蹦蹦跳跳，还会啾啾唧唧地叫唤。

可观察了一会儿后洛笙发现这小鸟的行为是重复的，它只是将寻常小鸟的一系列行为变成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套路。

小黑和傀儡鸟是不一样的。

虽然洛笙从没有观察过小黑的行为有没有什么重复的逻辑套路，可一想到小黑或许和这傀儡小鸟一样，只不过是模仿活物的行为……洛笙竟觉得难以接受。

他甚至希望小黑一直是活着的，从不是玩偶。

说到底，傀儡术只是将傀儡变得看起来像活物，可傀儡并不会有自己的思考。

为了证实这一点，洛笙再次下了命令：“小鸟。”

傀儡鸟看向洛笙，啾啾叫的行为停了下来。

洛笙闭了闭眼睛，指着宫殿坚硬的墙壁，冷声道：“用最大的力气，撞击那堵墙。”

小鸟依旧是那副可爱的模样，得到了这么可怕的命令也不会犹豫，飞起来就猛地冲向了那堵墙。

以那样的速度，洛笙毫不怀疑这只傀儡鸟会把自己撞烂撞碎。

他死死盯着飞行中的小鸟，在小鸟马上要撞上去的时候，猛地站起来大喝道：“停下，别撞了！”

傀儡鸟倏地停在半空中，又立刻飞了回来，继续在洛笙面前重复那一套小鸟的固有行为模式。

洛笙将自己摔回椅子上，心脏怦怦乱跳。

傀儡只会听命于人，傀儡本身没有生命和思考，自然不会怕死。

可小黑不一样，小黑……是会拒绝他的。

小黑不肯跟他一起洗澡，不肯让他抱着睡觉，不肯让他骑着飞……

洛笙确定，小黑不是玩偶。

这时，洛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师尊，弟子来晚了。”

洛笙回头，看到李予推开紧闭的宫殿门，正站在门口。

洛笙见到他，立刻命令傀儡鸟飞过去，落在李予的肩膀上，道：“徒弟，你试着对这只傀儡鸟下个命令。”

洛笙想看看傀儡是不是只听命于主人。

墨浔野神识控制着化身，看到肩膀上胖成球的小白鸟，眸光一闪。

这傀儡上沾满了洛笙的灵气，这是洛笙做的傀儡？

洛笙有什么目的，墨浔野立刻猜到了。

他正要说话，却听洛笙自言自语道：“若是……若是以后找到小黑，他不愿意跟我走，我就捏一条白龙替代他。”

洛笙这不过是沮丧时的一个气话，可墨浔野听在耳中如同炸雷。

他看向洛笙，声音低得可怕，“师尊在说什么？替代？”

作者有话说：

小黑：师尊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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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摸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