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看了眼墨浔野，墨浔野察觉到洛笙的视线，立刻转头，只用苍白没有血色的侧脸对着洛笙，明明脸是苍白的，脸颊却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墨浔野心中十分坚定：红是正常的，这具化身受伤了身体高热，脸一定会红的。

洛笙轻叹一声，“你不用如此戒备，我不会害你。”

墨浔野不说话。

洛笙不知道他当时在人群中掀开斗笠，那些人叫他仙尊时，青年是否还清醒，有没有听到，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跟青年说我是仙尊，便说：

“我就是九重仙门里的人，这样你应当不会如此戒备我？”

墨浔野听到洛笙自曝仙门，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洛笙。

他干涩的薄唇微抿，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只是他一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墨浔野立刻闭嘴了。

洛笙见他这样，心更软了，只觉得青年一定吃过不少苦，才会对人如此戒备，便道：“我没有骗你，和我一同来的师兄回仙门取丹药了，等一会儿他将丹药拿回来，你吃下丹药，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你要给我丹药？”墨浔野皱眉，洛笙不只没有防备心，还太过热心。

他心中渐渐浮现一股怒气。

似乎是在气洛笙的单纯。

洛笙微笑，“你在九重仙门山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过是给你一些疗伤丹药，没事的。”

墨浔野这具化身因为受伤苍白的脸色越加难看，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洛笙立刻坐到床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你最好还是躺下……”

墨浔野坚持起来，洛笙便拿过一旁的几个枕头摞在一起，让墨浔野靠着。

墨浔野坐得有些歪斜，他用手臂支撑身体，手臂摇摇晃晃，只是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就耗尽力气。他再次在心中质疑这化身太过脆弱。

洛笙见墨浔野摇摇晃晃的手臂，微微皱眉，到底没再说什么。

墨浔野抬眸看向洛笙，问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并不难听，反而有种别样的磁性。

洛笙探手从桌子上拿过水杯，再次递给墨浔野：“我只是看到了，能帮便帮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我相信就算我不帮你，也有很多人会帮你的。”

其实并没有。

当时几个青年压着化身拳打脚踢，周围早就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可没人想要插手。

灵沛大陆以武为尊，弱肉强食，没什么人会有同情心，过度的同情心往往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墨浔野垂眸，不再说话，他接过洛笙递过来的水杯，一点点喝着，温水湿润了他干燥起皮的唇，虽唇色仍旧苍白，但好在不再那么干燥了。

洛笙看着青年这模样，叹了口气。

墨浔野喝水间隙，抬眸看了一眼洛笙，那一眼十分复杂，洛笙没有注意到。

等喝光了一杯水，墨浔野才道：“以后不可轻易帮助别人。”

洛笙一怔，有些不解。

墨浔野道：“灵沛大陆仙门魔族势力错综复杂，你并不知道求救之人有何仇怨，到底是对是错，贸然出手相助，只会给自己惹下无数麻烦，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也说不定。”

洛笙见青年神情严肃，像个认真教导小辈道理的长辈，明明这青年看着十分年轻，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道：“你怎么这么多大道理，我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说着，洛笙转身从水盆里捞出一条干净的软巾拧干，递给墨浔野道：“你擦擦脸吧，脸都快被血渍泥巴糊住了。”

墨浔野的确觉得脸上干巴巴的有种紧绷感，但他只以为沾了些血迹，并未多想，直到洛笙递过来软巾的同时，还将一面小巧的镜子递给了他。

镜子里映出墨浔野如今的模样，一头黑发乱七八糟，两边的头发混合着血水污泥粘在脸上，整张脸都脏兮兮的，除了睁开的眼睛和说话的嘴，还有两个鼻孔，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墨浔野：“……”他就是以这副样子和洛笙说了这么久的话？

向来有点洁癖的魔尊大人心中崩坏一丝裂痕。

洛笙见青年拿着镜子浑身僵硬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勾起，偷笑起来。

墨浔野不再废话，抬手就用手里的软巾擦拭脸上的污渍，直到一盆干净的水变得浑浊，他的五官才显露出来。

洛笙看着墨浔野放下镜子，锐利的眉眼直直看过来时，怔愣在了原地。

青年轮廓冷硬，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虽穿着普通的黑袍，可浑身有股说不出的矜贵气质，和之前仿佛在泥浆里打过滚的形象大相径庭。

墨浔野见洛笙有些看呆了，忍不住微勾唇角。

洛笙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刻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他是从现代世界过来的，那里有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剧，那么多帅气的男明星，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眼前的青年俊美。

洛笙因为自己刚才太过直白呆愣的视线面颊面红，墨浔野黑眸中映着洛笙泛红的面颊，心情突然愉悦许多。

察觉到青年在看他，洛笙有些慌乱地在随身的芥子袋里翻了翻，翻出好几颗洁白的灵气糖球塞到青年手中，“这些你全部吃了，对你有好处。”

洛笙留了个心眼，他没说这些灵气糖球是什么。

但墨浔野却微微皱眉，心中的愉悦立刻散了一半。

洛笙这么容易轻信于人，也太蠢笨了，若不是遇见他，洛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握紧手里的几颗灵气糖球，墨浔野明知故问道：“这是……丹药吗？”

洛笙想了想，说道：“算是一种滋补的丹药吧。”

说到此，洛笙想到去了许久未归的齐明澈。

这里离九重仙门并不远，齐明澈修为高深，虽不如几位长老，但作为九重仙门的高阶弟子，应当很快就会回来才是，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洛笙皱了皱眉，抬手想要再摸摸墨浔野的额头。

上次洛笙摸墨浔野的额头，墨浔野还没分出神识控制化身清醒过来，可如今他已经清醒了，便别开了头，没让洛笙摸。

墨浔野斜斜撑着身体，头微微歪向自己的肩膀，别开脸后露出松散的领口里挂着汗珠的锁骨和颈项，竟显出几分脆弱，他自己并不知情。

洛笙被躲开了手，手掌干脆追逐过去，强硬探到墨浔野的额头贴上去，查看他的体温。

墨浔野感受到额头上贴着的柔软掌心，心中有些无奈，无声叹了口气，他将手里攥着的几颗灵气糖球又递了回去。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

不能让洛笙养成随便给别人灵气糖球的习惯。

洛笙皱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用太过介意。”

若是让世人知道洛笙将灵气造就的糖球说成不值钱的东西，怕是要哭出声来。

墨浔野仍旧坚持退回，见洛笙不肯收，干脆将几颗糖球强硬塞回洛笙的手心。

洛笙无奈，只好又收回了那几颗灵气糖球。

墨浔野见此，又故意道：“我能问问你是九重仙门中的什么人吗？”

洛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真的是仙尊，可让他直接说“我是仙尊”这种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了想，神神秘秘地说：“若是以后有缘再见，你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墨浔野觉得洛笙这个回答挺有意思，他又问道：“你既是九重仙门的人，那你能收徒吗？”

洛笙一愣：“啊？”

墨浔野看向洛笙，认认真真地又问了一遍：“你能收徒吗？”

洛笙低头，正对上墨浔野的黑眸。

他突然意识到两个人靠得有点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墨浔野带着高温的呼吸。

洛笙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道：“应该可以？”

几位师父说过，他可以收徒，他也在发布仙尊令的时候说过，要是有人能帮他找回小黑，他可以不论天赋和年龄，破格收那人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