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良沐浴更衣，连夜把带来的衣饰都翻出来选了一遍，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忐忑地进了前雍王府。

雍国夫人比记忆中的凌格格风采更甚，她含笑问候一句，袁仲良也只有讷讷重复说，好久不见。

“这是十三爷，你应当见过的。”凌霄为袁仲良引荐一旁随意闲坐的男人，至于其他来围观的女人们，就不必细讲了。

袁仲良连忙上前拜见十三爷，看着满屋珠翠粉黛好奇打量他，却比见权贵更窘迫，不敢再看，红着脸团团一揖。

“仲良不必紧张。”凌霄说，“你看十三爷，虽然长得俊俏，那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十三爷先瞅一眼第一个掩帕而笑的自家福晋，懒得跟凌霄计较，为她帮腔说的确如此，“你方过了会试，新科贡士，正是在朝廷里最金贵的时候。”

“至于太子爷，你也是见过的。”十三爷亲自为他四哥背书，“太子爷最是公允爱才，见到你们这些才子，只有喜欢的。”

便是有些挑剔，那也是对疑似孙女婿的挑剔嘛。

袁仲良把这些话听下来，倒也有些明白凌霄请他前来做客的用意。江南才子非常上道儿，立刻说：“学生得博士看重，还未殿试，便已扬名，自知好处不尽，怎敢猥琐畏惧！”

“好！”十三爷赞道，“我朝士子便该有如此昂然心性！”

凌霄在一旁和姐妹们咬耳朵说悄悄话，听十三爷半天只绕着他亲哥说，开口提醒地更明白些：“听说会试时，考官对你格外关注？”

“确有此事。”

“那殿试……”凌霄说，“殿试时，你也要做好准备呀。”

凌霄觉得这事儿自己得背一半儿的锅，但归根到底还是人类的劣根性——谁没有点八卦心！

凌霄都能脑补考官们隔三差五找各种理由去围观袁生、指指点点的场面，这不就是那谁家那谁的那谁！

袁仲良道：“博士放心，学生已经做好准备了！”

凌霄给考生做完心理辅导，放心笑道，“那便好啦~”

十三爷看一眼自信满满的袁仲良，你做好准备了？真的吗？我不信！

殿试是天子亲试，但愿老爷子从龙椅上溜达下来看你写卷子的时候你的嘴还能这么硬！

第56章 聊聊拯救大清吧

科举殿试是庄严的国家选才场合, 与会人员展现了优越的专业素质，不就那谁家的那谁吗？瞄一眼就得了。

考生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监考们在考场上罚站。

康熙才不受监考的罪, 他老人家坐在龙椅上歇了一会儿, 潇洒离场，顺手捎带走几个大员, 一起去乾清宫开小朝会，把场子留给皇太子看着。

没被皇帝金手金手点到的留守人员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尤其观察到四爷从袁生身边经过了三回连眼都不眨, 这时辰过得就更慢了。

天色渐暗, 考生交卷，袁生的卷子被排在第四送到御前。康熙也不改动四爷牵头定下的名次, 就此签发。

江宁袁仲良, 殿试第四名，二甲传胪。

虽然袁生只是从会试第五到殿试第四, 提升了一个名次，但你就说在四爷手底下他是升了还是降了吧。

金榜一贴, 十四爷手底下几个被鼓动许久的年轻武将立刻跃跃欲试，雍国夫人可以追！！

文也不落在武后，读书人们挨个往前雍王府递诗集！苟利国家生死以？夫人您看看我对的下句！！

整个京城默默观望着雍国夫人府上的热闹, 等到博士进东宫举荐人才, 四爷召见之后立授了河道上的官职, 这把火就烧得更旺了。

对此, 凌霄乐见其成, 可算给我身份脱敏了，姑奶奶堂堂开府建牙的国夫人, 不必顾忌我的太子前夫！快来投简历吧！

什么会数学的，懂水利的，来者不拒！爱搞机械的就更好了！

听完凌霄以上言论的十三爷：虽然但是，你和来投简历的会不会脑子不在一条线上？

凌霄：没关系，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雍国夫人府门口贴着试题，做对了再进，内容从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如果有蒸汽机图纸直接投上来就更好了（x）。

十三爷回家就跟十三福晋说：“十四鼓动人求亲，佟佳氏也派出旁支子弟往格格身边凑，还有直接找上西林觉罗家的。结果格格给他们出题，嘿，这才是考验人才的时候到了。”

十三福晋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也有点跟不上丈夫的思路，问道：“四哥当真不在意？”

“当真啊。”十三爷想了想，勉强解释说，“初嫁从亲，再嫁由己。”

寡妇（划掉）再嫁，当然是由着本人的心意。离婚折腾一遭，若凌霄真能找到如意郎君，十三爷不介意给大孙女主婚。

——但不包括你啊！！

十三爷看着眼前的十七弟开始怀疑人生。

十七爷胤礼眼巴巴地追问：“四哥当真不在意？”

“四哥，”十三爷艰难说，“四哥是不在意的。”但我有点在意……我大孙女和十七弟是一个什么亲缘关系来着……

十三爷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向胤礼：“凌霄她，她从前是你嫂子啊！”

胤礼连忙拼命解释说：“从前自然是当嫂子尊敬着！是前几日，听我额娘问我想娶什么样的福晋，弟弟……弟弟……”他吞吐半天，终于说了最诚挚的真心实意：“一生一代一双人，原来有了真心慕的女子，品读这句词，只觉欢畅难言。”

十三爷听闻此言，一时无话可说。

皇宫里长大的阿哥，比旁人更懂什么事岂止不能做，是连说都不能说的。胤礼心慕凌霄至此……

十三爷上下打量他一眼：“四哥那里你不用问，但你是皇子阿哥，此事是要禀报汗阿玛的，你可敢去？”

胤礼毫不犹豫：“敢！”

十三爷：“……”

真这么爱吗？这年头的小阿哥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

这个弟弟我是教育不了了，爹！靠你了！

“唉。”十三爷眼见拦不住，只好说：“你若挨打，哥哥给你送伤药。”

“汗阿玛若准了呢？”

“……哥哥教你学数学！”

康熙爷整个人都麻住了。

他深深凝视着胤礼，想起来自己去年其实已经给他择好了福晋——钮钴禄阿灵阿之女。

结果阿灵阿被凌霄一套丝滑小连招坑死，这事也就作罢，还恰好让你达成前置条件了是吧？

朕真是给你宠大了、你小子不怕死、看看你四哥手里的刀等种种情绪在康熙爷心中翻滚着，好容易老爷子才找到一个线头：“你可问过太子了？”

“我问过十三哥了。”胤礼老老实实说，并且把胤祥答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康熙的怒气在小儿子老实恳切的哀求中消弭了一些，想及凌霄的新闻，差点没被“学数学”逗笑了。

胤礼叩首道：“如今朝野都传说，四哥当日曾道，未尝闻有臣子成婚而不忠诚的。儿臣若能与博士相得，愿夫妻一道忠君报国！”他一个袁郎算什么，我才是王子皇孙！

康熙爷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几圈，凌霄的确是不好掌控，但若是成了旁人家的媳妇，倒也难省心。既然胤礼都敢求到御前，老四也不在乎，便让他试试……也不错？

至于什么皇子阿哥“一生一代一双人”，在凌霄面前这算个屁……

真愁人啊。康熙长叹一口气，朝政上他只负责支持老四改革，老四喊打喊杀他负责松一松手，不操心的日子过得快活，身轻体健。反而是这些儿女情长……朕很难评。

皇帝最后说：“滚去学数学吧。”

前脚胤礼屁颠屁颠去学习，康熙后脚问太监：“去看看老四在干什么？”

太子在南书房。

康熙沉吟一会儿，也不是很想看老四板着的脸，左右闲暇无事，康熙命令左右说：“走，去看看凌霄出的什么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