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为了花楼的失踪案来的吧，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老婆子从来不让我去花楼，但作孽的妖怪还是收了好，我们安稳的生活可不想被他们打破。你们不用谢我，快回去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也得再出趟海打够今天的鱼才行。”

老渔夫随意交代了几句，重新撑起渔船在晨曦里远去。

一个短暂相助的老渔夫，南钰、赵敬轩和郸清都感触颇深。

这至少证明，她下山走这条路的决定是有意义的，南钰心想。

“我们走吧，你们两都得去治伤才行。”

第43章

◎小可怜再遇◎

西城里人与妖看诊要去不同的医馆，这两家医馆恰好开在一条街上，南钰一人一个送到医师手中后就返回花楼接赵慕欢。

郸清进了医馆，这医馆不大，几块布料将一个空地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供病人休息，除此之外只能瞧到看诊台和后院的药房一角。

郸清在看诊台坐下，给他看诊的是一位男性，手腕上同样戴着一只御妖环，郸清从他的外表看不出是哪一个族群的，但隐约嗅到了泥土的腥气。

男妖医示意郸清将手腕递给他，郸清注意到他的手指格外灵巧，几下就摸清了情况。

“挺重的内伤，不养一段时间可不行。先去里面待着吧，”男妖医指向其中一个帘布拉开的隔间道，“我去给你配药，等下药童煎好我再给你送过去，先试一次看看效果。”

郸清道谢后就朝隔间去，拉上帘布后里面狭小得可怜，放下一张简易木质小床后只有狭窄的站立空间，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另一个人。

休息环境简陋，可郸清也顾不上更多，五脏庙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面色惨白到几乎无法站立，靠着木床就坐下来。

痛楚是一阵一阵的，可一旦痛起来却是冒汗不止，郸清正压抑忍耐着，布帘却被撩开小小的一角，一个男娃娃站在外面歪头看他，“哥哥你很痛吗？要我叫爹爹吗？”

男娃娃看起来只有四岁，说话还奶声奶气的。这个大小还没有到妖人府登记领御妖环的年纪，男娃娃嫩生生的莲藕臂上空无一物，郸清从他身上嗅到了和医师身上一脉相承的泥土腥气。

男娃娃还未等郸清说话就呲溜地钻进来，扒住木床的其中一个角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妖！”

童言童语让郸清笑了一下，因着疼痛这份笑看起来很勉强。他一路走来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单纯的妖族孩童，一看就是生活幸福的孩子。

郸清这一笑在男娃娃眼中就是释放善意的信号，他扒住木床边缘费劲地要翻上来，郸清怕他摔下去就伸手将他提上来，但木床已经没有太多空地给他呆，郸清只能紧挨着他将他半抱在怀里。一系列动作下来，那股子难忍的痛意竟然熬了过去。

男娃娃靠在他怀里，眼巴巴凑近他，“我以后也能长成这样吗？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爹爹，但爹爹没有哥哥好看，我要像哥哥！”

“好，你一定可以长得比哥哥更好看。”郸清嘴角荡出温柔的笑意。

男娃娃很满意，他定睛一看，莲藕般的手臂伸向郸清的额头，“哥哥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

下一秒足足有三只手掌搭在了郸清的额上，郸清愣住了，男娃娃也跟着呆住。

“这、这是什么？”男娃娃被自己身侧伸出来的十数只手臂吓了一跳，他语带惊恐，看起来比郸清还慌张，他看到郸清眼珠子里照出来的自己，足像个多手多脚的怪物，他终于忍不住嘴巴一瘪就嚎哭出声。

惊天的哭声响彻整个医馆，郸清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妖了，多足、泥土腥气，又擅长医救，都符合蜈蚣族的特征。

蜈蚣本就可以入药，而且药效广，作用大，可以治疗很多杂症，蜈蚣族定居人类领地，开医馆确实是谋生的好出处。可眼前的蜈蚣族小辈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妖族特征，被吓得止不住哭，郸清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劝说，他对哭闹的孩童毫无办法。

就在郸清苦恼的时候，脚步声匆匆而来，来人一把掀开布帘喊道：“多多！”

“爹爹呜呜呜呜，”多多流着眼泪鼻涕泡向男妖医求抱，“爹爹，我怎么了，我生病了吗？”

多多周围的亲人自他出生起就戴着御妖环，他从未见过他们露出兽型的样子，在他的概念里，妖和人只有口头上的差别，但其实大家都长的一样，突然的异变将他吓坏了。

男妖医赶忙将男娃娃抱起，一边哄他一边朝郸清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我得出去一下。药已经在煎了，一会儿我的学徒会送过来，你喝完就跟着他去泡药浴，我都交代好了......剩下的我回来再和你说。”

“我明白了，先生快去吧。”

妖医给男娃娃披上外罩后就匆匆乘着马车离去，大概是去妖人府登记御妖环了。

郸清刚刚叹了口气，就扶住胸膛剧烈咳嗽起来，胸膛的震动牵连到内里，一张口就止不住呕出一滩污血，郸清用手掌兜住，却丝丝缕缕地顺着指缝往下淌。

“这是淤血，吐出来才好的快......”陌生的声音，陌生的气息从传来。

来人正端着药，站在妖医匆忙离开未遮好的布帘外，他道：“药煎好了，公子要现在喝吗？”

他望进来，郸清也恰好望去，明明是一张陌生平常的面庞，可郸清一对上来人的眼睛，自己的双眼就噌亮起来，熠熠闪光。

“家主！”

赵珂安冲郸清一笑算是回应，她端着温度正好的药碗进来，在郸清紧紧跟随的视线中递给他，“你的药，快喝了。”

郸清没有犹豫地接过，仰头喝尽，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赵珂安，眼里的欣喜不言自明。

赵珂安眉眼间的情绪也无尽软化，郸清总是这样赤忱地表现自己的喜爱，她也忍不住为他动容。赵珂安神情一转，饶有兴趣地逗他：“这幅打扮好看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吧？我还怕你认不出来。”

她一身粗布衣打扮，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加上平庸的面容又故作男装，让人一眼瞧着只以为是个医馆的男学工。

“好看，不管家主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郸清回答得坚定，一脸认真。

“那样最好，如果你没认出来，我可不会主动和你说的哦。”

郸清这一程和南钰等人相处十分紧密，赵珂安若是顶着之前的样子与他接触，势必会引起很多麻烦，为了不影响剧本太多，以路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身边是最简单的。在主角的故事里，路人是不起眼的，所以如果郸清没认出她，那她也不会刻意透露身份接触。

赵珂安的回答让郸清不满，他刚要辩驳，唇瓣就被残留温度的指尖轻轻擦过。

赵珂安在郸清发愣的时候又迅速收回来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捻着指腹，感受着上面沾染的药汁湿润的触感，一边若无其事地做足了学徒的姿态，说道：“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公子跟我来。”

赵珂安在前面带路，将郸清引向医馆后面的药浴房，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郸清有些失落。

他乖乖地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家主回来，如今两次见面都只有浅尝即止的接触怎么够......身为狐妖的天性让他只想和赵珂安狠狠地亲近，倾诉思念......

“到了。”

郸清一路跟在赵珂安身后，眼尾堪堪爬上妖冶的绯色，尚要鼓起勇气又让赵珂安突然的话吓褪了回去。

“进去泡吧，要把趁着药效还在吧趁早把淤血吐出来才行。”

眼前小屋的中央放着一个浴桶，里面淡绿色散发着青草香药浴正蒸着腾腾热气，赵珂安拿手试了下温度，见郸清还未动作就催促了一下。

“......好。”

郸清莫名委屈，分别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表现出不舍和迷恋，而家主却没有这样的意思，难道、难道是他对家主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