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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74)
作者:东边小耳朵 阅读记录
难道是她有何奇遇,是了!
崔成德想到了流言里说这位衡阳郡主曾经夜梦仙人,被仙人收为弟子,传授仙术,许是因此连性情都变了。
若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崔神佑……
一贯沉稳的崔成德只觉得胸腔涌起一股欢喜,暗自期待起来。他的亲阿娘永嘉公主为妹妹取名神佑,就是盼望能有神明庇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许……当真应了她的名字。
他的妹妹命不该绝。
在崔成德思潮起伏时,被不断催促快些的随从终于堪堪追上齐国公府的马车,可她们已互相搀扶着要入宫,崔成德落后一步,仅仅能瞧清崔舒若的侧影,琼鼻明眸,肤色凝白,赫然就是自己妹妹崔神佑的面容。
他想上前一步,却被侍从拦住了。
“五郎君,此乃齐国公府的窦夫人,齐国公遭太子欺侮,又逢天雷作证,她们怕是进宫求公道的。这可是一滩浑水,您贵为崔氏子,万不可在此时进宫。”
侍从规劝的话,让崔成德从见到和妹妹一模一样面貌的人而激昂失措的心绪中脱离出来,他瞬间清醒。他除了有崔神佑兄长的身份,更是崔氏嫡系,是崔氏家主的嫡长子,他肩负崔家重担,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揣测。在情况未明时,他绝不能擅自入宫,若是被牵扯波及……
旁人只会认为是崔家要准备站队了。
他绝不能如此。
崔成德深深的望了眼崔舒若渐渐淡去的身影,松口道:“去附近的茶肆,你留下盯着,一旦有何事,立即回禀。”
而后,他命人将他从宫门驶离。
坐在茶肆内的崔成德,在没有了往昔的悠闲从容,他皱着眉,目光频频向外望。如月色般皎洁的他,腰佩玉坠,如切如磋,和周遭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旁人频频偷瞧这位满名建康的贵公子,但他分不出丝毫心神在意,只不断的想崔舒若的处境可还好?
被他记挂的崔舒若,已经跟着窦夫人走到了光顺门前。
她和赵平娘一左一右的搀扶住窦夫人,沉重硕大的八支金钿钗将窦夫人衬得愈发疲倦悲伤,仿佛难过到已经撑不住头顶的重量。窦夫人拿起鼓槌,一下两下,敲起光顺门前的登闻鼓,厚重沉闷的鼓声回荡在高耸的宫道里。
没料到窦夫人身为齐国公夫人,竟也有敲响登闻鼓的一日,旁边值守的小吏被吓了一跳,这登闻鼓多年无人敲响,陡然来人竟然身份还如此尊贵。
他吓得找来宫中值守的郎将,郎将也拿捏不好,依设立的登闻鼓的规矩,他本该上前诘问来人姓名、住处等等,具表上奏,但见到是齐国公夫人,也只能苦着脸跑去寻他的顶头上司。
然而,不知怎得,小吏和郎将都一去不复返。任由窦夫人如何敲打登闻鼓,都无人回应。
窦夫人到底是弱质女流,很快就汗流浃背,双臂酸痛没了力气。崔舒若扶住窦夫人,赵平娘接过鼓槌继续,一声又一声,沉闷有力,明明是登闻鼓,却叫赵平娘敲出战鼓的赫赫威势,也叫鼓声传得更远。
崔舒若见迟迟没来人,心里大抵猜出了什么。
登闻鼓数年前尚且有人敲响,尚不至于形同虚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皇帝心知肚明,但却想要保下太子,所以故意置之不理,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这也不算是坏事,因为她和赵巍衡原本的目的是为了保全齐国公府,并且借此消除圣上疑心,趁势折损太子羽翼只是顺带之事,即便扳不倒太子也无妨。
她们如今要做的,是示弱。
崔舒若和赵平娘对视一眼,她上前接过鼓槌,赵平娘则搀扶住满头大汗宛如虚脱般的窦夫人。
崔舒若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登闻鼓,她因为乌鸦嘴的影响,身体一直不算好,看着就比寻常娘子孱弱,因此当她站在登闻鼓前时,登闻鼓便犹如庞然大物,将崔舒若衬得瘦弱渺小。
残光经过宫墙,斜斜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困囿于深深宫道漫漫长河的孤寂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的力气比之窦夫人还要不如,细长白嫩的胳膊连举起鼓槌都是那般费劲,值守光顺门的禁卫见了也不仅升起垂怜,叹息太子失德无道,竟将齐国公府的家眷逼到这等地步。
可唯有崔舒若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绪,她敲响的每一声,都是前进的战鼓,她眼里闪烁的不是泪光,是如燎原烈火般的野心。
人力渺小,王朝庞大,可她绝不会被囿困,任人宰割。
在崔舒若要失力时,余光竟远远瞧见浩浩仪仗。
难道是皇帝亲自来了?
不,不对,来的是皇后。
崔舒若顺势一个踉跄,她洁白光晕的额角贴着被濡湿的碎发,一副失力的模样。
“还不上前扶住她,咳咳。”这声音中气不足却仍旧威严,正是病中的皇后。
不仅是崔舒若,还有窦夫人也都被皇后身边的女官搀扶着。
崔舒若抬头,声音虚弱的谢过皇后,窦夫人也是极为狼狈。而皇后虽是病中,可来之前应是特意打扮过,涂了胭脂掩盖她青白的面色,还带上足有几斤重的凤冠,鸾凤衔珠,在她额头上却巍然不动。但再威严的妆扮也掩饰不住一个人精气神,皇后恐怕是时日无多了,眼白泛青,遮不住的疲倦。
尽管皇后极力忍耐,可还是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板了板脸,尽可能维护皇后的尊严,“吾在宫中隐约听见鼓声,问及左右才知晓是你们在击打登闻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别看皇后现在在问窦夫人,但早在病榻前,她一询问侍奉的女官就知晓了来龙去脉,当即怒不可遏。
她本就对太子心怀芥蒂,而近来她病痛加重,广陵王尚且知道亲自侍疾,甚至亲尝汤药,可太子却在府上纵情声色犬马,眼里全然没有自己这个阿娘。太子从前也一再对她阳奉阴违,母子俩积怨已久,今日听闻太子竟然还敢当中打自己的亲外甥齐国公,更是下定决心要惩罚太子。
故而她才以皇后之尊来此,否则敲响登闻鼓怎么也不是皇后要管的。
这种事自然是身为尊长的窦夫人说最为合适,崔舒若假装抹泪,赵平娘愤愤不平。皇后听到最后更是动怒,她只以为是太子不顾她的面子,当众将带着她旨意求和的齐国公重伤,万万没想到他还敢刺杀齐国公一家,甚至是一连两次,简直是无法无天。
皇后被气到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她甚至咳出了血。
只见皇后一手抓住扶着她的女官的小臂,一边厉声质问,“窦氏,你可知诬告太子乃是大罪,若敢欺骗吾,必不轻饶。”
窦夫人跪在地上,双手抵额一拜,“臣妇所言字字属实,太子当众殴打臣妇夫婿,宴席上权贵皆是认证。至于派人刺杀一事,齐国公府的穹顶之上,尚有雷击痕迹,还请皇后殿下做主。”
皇后甚至太子的不堪品性,心里已经信了九分,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怎么也要证据确凿,否则不能服众。
她当即命人去请昨日去太子赴宴的权贵问询,又派人前去齐国公府查看是否真的有雷击过的痕迹。
皇后看了眼窦夫人和崔舒若狼狈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让她们跟着自己回殿内,免得继续待在这里,让过往的宫人瞧见失了颜面。
皇后不愧是皇后,别看在病中,可御下手段极严,又有威望,很快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的确如窦夫人所讲,是太子的过错。皇后也完全没有包庇的意思,凤袍宽袖一甩,怒气冲冲的砸向案几。
只听她道:“太子失德,竟荒唐至此,来人,将太子给我带进宫来。”
见皇后真的动怒了,左右侍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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