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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社恐森林巡护员被迫直播后[星际](29)
作者:一十三州府 阅读记录
“喂?军区哪位?”
是最照顾他的主任!
荀桉仿佛找到了中心骨,干哑道:“我,荀桉,原始星泥石——”
“啊,小桉啊,那什么我听上头说了,啊,就能别管别管好吧,我过段时间派飞船去接你,你回总部任职怎么样,朝九晚五外加双休。”
荀桉哑然失声,半秒后麻木地咬了下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你别多想哈,组织上也是从大局出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考量。”
“要不你趁机开个直播,森林局上上下下都是你的粉丝,亏了你带来的热度,日常福利都好很多,诶你那边天亮了没,我们快下班了都可以去给你捧场的……”
荀桉冷脸挂电话,看着天边灰黑交织的一片,感觉整个原始星都不会再亮起来了。
而载着他被磁场排斥的机甲也每时每刻都在震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挤压散架,支离破碎,即便那么庞大的一个身躯,在自然面前也如同汪洋小舟,无力回天。
另一边西里厄斯一心三用,一边眼疾手快救古生物,一边支撑机甲运行,另一边还皱着眉头告诫救援军舰换用不受磁场影响的晶体燃料。
当然这遭到了安迪和凯莱布的齐声抗议:“太浪费了,我们现在把库存全拿出用了,以后怎么办,军费不够啊。”
“凯莱布,从我的私人账户走,把亏损填满。”
“啊这——”
安迪凑近军舰通讯设备,小声提醒:“老大,那可是你的老婆本,从军校毕业攒到现在的!”
“别废话,劳资现在就在追媳妇!”西里厄斯不耐烦了,直接挂断了通讯。
宇宙中正在飞速前进且频道公放的全舰上下都呆住了,安迪甚至机械似的转眸看向凯莱布:“哥们,刚才我是幻听了么?”
凯莱布幽幽躲开:“不是。”
安迪手哦了一声,走到某掌舰校尉身边,大手一挥,指向光屏上化作蓝点的原始星:“全速前进,小爷我今天见大嫂!”
第21章
“荀桉?”
下方滑坡暂且停了下来,目及所至满是苍夷,无数动物横尸荒野,遍体鳞伤,断肢残躯七零八碎,被压毁,连根撅断的植物更是随处可见。
西里厄斯把机甲停在了一处安全地段上,却没有开启舱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外面血淋淋宛如无边地狱,里间银白一片宛若天堂。
荀桉扒着舷窗往外望,脸上的软肉都紧紧贴在上面,他似乎没有听到西里厄斯的轻唤,只是缓缓道:“可以放我下去吗?”
西里厄斯看着被他摔在地下的通讯器,大概猜到了什么,抬手揉了揉青年垂在眼前的卷发:“军区的人马上就会赶到,急救物资充足,不要担心。”
“抱歉。”
荀桉缓缓回头,瞳孔间有几分失焦。
“是我太自私,不懂得顾全大局,还把你卷了进来。”
荀桉眼神空洞,贴在舷窗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你本来就是来疗养精神力的,而我——”
在他的身后,舱门已经被缓缓的打开了,原始星上的新鲜空气流了进来,只是这一次混合了血液和腐败的腥气。
西里厄斯摇了摇头,他反倒应该感谢荀桉帮他突破精神力难关才是,解释道:“首都的森林局——”
“我知道他们不归军方管控,一向只负责首都星建设,并每一项工程都按照价值评估。”
荀桉垂着眼睛,嗓音微微有些颤抖:“三年前我提交巡护原始星自愿申请书的时候,就该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我。”
青年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悲戚,他拒绝了阿瑞斯好心递来的悬浮梯,径直蹦下了机甲,落地时双腿被大地的反作用力撞的生疼。
周遭全是尸首残骸,荀桉双手攥紧成拳,用力到微微发抖,甚至压破掌心渗出了血来,他咬着下唇,终究还是憋红了双眼,再看见一只蜷缩在死去的母亲身边,被冻得快要失去意识的小盘羊,泪珠便决堤似的大颗大颗掉下了来。
西里厄斯是跟着荀桉一起蹦下来的,他宁见青年哭,也不愿意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从刚才起就一直屏着呼吸,直到看见荀桉缓缓蹲下身抱住小羊羔,重新变成那只熟悉的小哭包,才稍稍松了口气。
站在了青年身后,像一堵可以往后依靠的墙。
小羊羔身上脏兮兮的,本来已经冻僵了,此刻被荀桉的体温捂热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又怕又冷地往他领口里拱。
荀桉张了张嘴,嗓子却哑涩的发出不声音,只能沉默地脱掉外套,把它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搂在怀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
第一步差点碰到了咽了气的断腿芦蒿鹿,第两步差点踩到四肢朝天的银星竹鼠,第三步踢到了一只分辨不出物种的带血前肢。
荀桉看见利滚利一瘸一拐地带着三个崽,踉踉跄跄地往他这里走,身上不知是被砸到还是被刮伤的血口多如牛毛。
落在最后的努尔哈赤可能是跑渴了,竟伸着舌头不管不顾地去舔坑洼里又腥又臭的脏水,被眼疾手快的西里厄斯抓了个正着,揪着后颈皮提了起来,撂给了利滚利。
而又累又气的利滚利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它掀翻了肚皮。
怀里的小羊羔闻到猛兽气息下意识瑟缩,但利滚利连眼神都没往它身上瞥一下,再累再饿也没有要下嘴去咬,只力疲地往边上一倒。
荀桉看着努尔哈赤在地上委屈嗷呜,蹲下身,叹了口气:“乖一点,泥里都是病菌,得了瘟疫遭罪的还是你。”
“难道只有土拨鼠提前感知到了灾难?”西里厄斯紧蹙眉头,倒提起了一只没跑掉的红腹松鼠,“古生物应该有本能的警觉性才对。”
荀桉沉默了一下,喉咙干涩:“它们是被星际淘汰的物种,无法适应变异的生态环境。”
“古地球,早已消亡了……”
他的嗓音又冷又轻,轻到像在自言自语,轻到像在自我麻痹,像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接受古地球早已毁灭,古地球人早已不复存在这一既定的事实。
就像在异国他乡一觉睡醒的文物,你睁眼,消失的不仅仅是山河故人,而是记忆里的所有。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虚构的角色,被投影投到了难以想象的月球背面,时时刻刻面对未知的恐惧,没办法做到既来之则安之。
身穿之前,他明明那么害怕交际,害怕应酬,害怕露脸,害怕在公共场合里有没有错都被反复鞭尸,那些痛苦与狼狈每日每夜都像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可当那些罪魁祸首的同类真正消失的那一天——
整个宇宙都空荡荡的,像一只巨大的、密闭的棺椁,充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剩下了一个瑟缩的他。
西里厄斯注意到小卷毛又耷拉了下去,和怀里抖个不停的小羊羔蜷在一起,一抽一抽的煞是可怜,不由得叹了口气:“物竞天择,人为延长古生物的存在时限,也是对星际其他生物的不公。”
荀桉不抬头。
西里厄斯俯下身去去哄,摸了摸湿漉漉的小卷发:“不是已经陪你来了吗?”
荀桉没有动静。
西里厄斯长臂一伸,连人带羊捞进怀里:“小哭包,那么多古生物等着你,还救不救?”
怀里软乎乎的两坨都动了,他听见荀桉闷声吸了吸鼻子,嗓音还微微带着点哭腔:“救。”
然后使劲在他干净的衣领上擦了擦眼泪。
西里厄斯无奈,脸上浮现出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小森林巡护员,赶紧行动吧。”
他的嗓音很沉,在周遭凌厉的风声里,几乎听不太清,仿佛在灌满了刀片的世界里,替小家伙裹上了一层附着了精神力的厚布。
荀桉突然抬头,脸颊上泪渍未干,可他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并没有试图阻止古生物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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