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玉苦恼得头发都掉了一半。

她都不知道沈安言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之前让他接管天机阁，只是为了给他安全感，只是想把权利放在他手上，方便他保护自已。

活阎王的称号一出来时，杨婉玉真的没当一回事。

她也知道要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手上不沾点血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沈安言在平时的生活中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等她发现沈安言这一面时，已经晚了。

回了自已的院子，杨婉玉便把沈管事叫来。

这次也多亏了沈管事及时派人请她回来，而她也正好有所发现在半路就遇见了沈管事派来的人，这才能及时赶到。

否则，沈安言就算没有把欧阳大人等人直接杀了，也绝对会按照原计划把人扒光了羞辱，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沈管事站在杨婉玉面前，眼底全是担忧，“王妃，阿言的情况可是越发严重了？”

最先发现沈安言不对劲的人就是沈管事，他毕竟贴身照顾沈安言，能从日常生活中察觉到他的情绪和行为是否正常。

所以在看出沈安言逐渐有嗜血残暴的倾向时，便急忙寻了杨婉玉帮忙。

以前在秦国，沈安言也只有在面对那些穷凶恶极的人时，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但慢慢的，好像让他不开心的人和事，都能让他逐渐暴躁起来。

杨婉玉一直试图给他做心理疏导，这些年也算是有些成效，沈安言似乎也知道自已心态有问题，慢慢的便很少去管那些事情，基本都是吩咐命令下去，让天机阁的人执行。

杨婉玉喝了口茶，最后还是蹙着眉头叹气，“雍南王老王妃和建安郡主的事情，他虽然处理得残忍，可那毕竟是他的私仇，谁也没资格叫他原谅，我不敢插手，也不想让他压着那些不好的情绪，就全由着他去了，想着他发泄完了，总该能好受些了……”

却没想到，沈安言看着是好了，来睿国的这段时间也一直很能忍，也很理解，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完美处理，但他内心深处的那股暴戾之气却仍旧存在，并且蠢蠢欲动。

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开始发疯。

沈管事听得心里着急又慌乱，赶忙道：“那阿言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心里还生气吗？还是真的生病了？这……这能治好吗？”

旁人看沈安言，只觉得他是冷酷无情，睚眦必报，但只有了解和真正关心在乎他的人才会发现，他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已经很不对劲了。

哪怕是沈管事这种不了解心理学的人，也能察觉到沈安言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

杨婉玉道：“你把今天的事情的全过程跟我讲述一遍……”

沈管事便赶忙把经过一五一十，半点细节都不放过地重复了一遍。

沈管事跟红袖和云松是不一样的。

红袖和云松是杀手，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性格必须是残忍和冷酷的，哪怕天真可爱如云松，在面对杀人和鲜血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觉得沈安言想要杀了欺负他的人是错的。

在他们这些贴身下属的眼里，沈安言就算被人弄断了一根头发，那人也必须死！

可沈管事和杨婉玉虽不是沈安言的血脉亲人，却胜似亲人，除了要求他身体健康，也会希望他心理也是健康的。

而杨婉玉听完事情的经过，脸色更加凝重了。

沈安言的心理和精神状态……的确已经越发糟糕了。

是因为事情太多，他太焦虑了，还是忽然回了睿国，想起了以前那么不好的事情，才导致了他没有安全感？

杨婉玉一时也判断不出来，只是让沈管事这段时间一定要多注意沈安言，尤其是近段时间别让他出门了，就算要出门，也必须告知她。

沈管事离开了，杨婉玉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多日的劳累让她连午饭也没吃，就躺床上休息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心里记挂着沈安言的事情，她虽然觉得胃里空空的很难受，却半点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换了一身宽松的袍子，随便扎了个头发，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沈安言就坐着轮椅在门外的廊下等她。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便转头看去，见杨婉玉出来后，就手动转着轮椅面对她看着。

他说：“你没去吃饭。”

语气虽然跟平时无二，但杨婉玉还是听出了几分委屈和难过。

她走到廊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早过了用晚膳的时间。

“不是因为跟你生气才不去吃饭的，只是这几天在城外研究那个蛊虫，没休息好，累着了，就想着睡个下午觉……”结果一觉醒来就这么晚了。

沈安言就道：“我让他们帮你把饭菜热一热。”

可杨婉玉实在没胃口，就道：“我随便吃点糕点就行，那些蛊虫研究起来挺恶心的，有些不习惯，实在没胃口。”

沈安言就静静看着她。

杨婉玉只能叹气妥协道：“好，那陪我再吃一点吧。”

沈安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嗯。”

他们一向节俭，一般都是两三个菜，而且都是小份的。

杨婉玉也没能吃完，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可沈安言看着她，眼神变得黯淡暗和自责。

杨婉玉是当大夫的，什么血腥恶心的场面没见过，以前他们在乱葬岗逃命时，对着散发着恶臭的尸体都能把馒头啃得嘎嘎香，现在这样……多半是担忧他，才没心情吃东西的。

第385章 我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一）

他轻声说道：“你再吃一点吧，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杨婉玉无奈笑着说：“怎么？我现在吃饭都得像你被押着吃药一样啦？”

而后又道：“我就是太累了，一时没缓过来，而且也不是很饿，放心吧，我一个大活人，还能饿着自已？半夜饿了还能起来自已找吃的，你别想太多。”

沈安言就没再说什么。

杨婉玉放下了筷子，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让人收拾好剩下的饭菜后，就推着沈安言去了后花园那边的亭子。

她在旁边坐下，等着下人送上热茶后，倒了一杯给沈安言，又给自已倒了一杯，吹了吹，一口一口慢慢饮着，看着还挺惬意的。

好一会儿后，才看着沈安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沈安言犹豫着，试探问道：“婉婉，你真的觉得我做错了吗？”

他很少这样去问谁，自已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因为他习惯了在做事之前就思考好任何事情，杀了那三个人渣的确是随心所为，但也只是为了让萧景容和小皇帝更放心他罢了。

他这般鲁莽，这般做事不顾后果，甚至还敢在天子脚下这般羞辱朝中官员……虽然也有不将小皇帝放在眼里的意思，但这样的目中无人，更能让人放心。

小皇帝和萧景容更放心他了，他在睿国才能更自在。

可杨婉玉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已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他自已忽略了什么，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得不像自已了。

沈安言能感觉得出来，杨婉玉对他的担忧，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杀了三个人。

所以顿了顿，他垂着眸子，捏着自已的手指，又问道：“我是不是……心理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杨婉玉自然也知道他是这样的打算，所以也没想好要不要跟他说那些话，或者……应该怎么跟他说。

而沈安言能主动问这些问题，她其实是很开心的，这意味着沈安言也能发现自已的问题所在了，那情况就没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其实我对心理学也不懂，连医术我都是在这个时代现学的，”杨婉玉说道，“但是阿言，如果不看我的反应，你真的觉得自已没有问题吗？”

沈安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似乎在很努力控制自已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