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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知微听观围人群议论, 才知道这女人是男人的老婆。
有的说老婆偷人,丈夫才会打她。
有的说老婆赌钱, 才会挨打。
各种奇葩理由, 反正不是男人的错。
秦知微哪里能容忍这种事, 在女人头部挨了一棍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 她终于挤进人群, 掏出证件亮在男人面前,“警察!停下!不许打人!”
男人似乎在气头上,没有搭理秦知微, 依旧打个不停, “这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警察管不着!”
张颂恩跟秦知微同一时间亮证件, 见对方听到她们的身份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又加重几分。
张颂恩是个爆脾气,立刻上前拦人,男人反推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倒退几步,在街道栅栏处停下,后背撞上那尖刺疼得发紧。
秦知微立刻扶住她,“没事吧?”
张颂恩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后背,“我没事。”
其实有事,但是当着这么多市民的面,她不能娇气,这样会丢警察颜面。
秦知微见男人不配合,上前攥住男人的胳膊,对方还想故技重施像甩开张颂恩那样甩开她,她却先一步松开他的胳膊,男人想踹她,却没想到秦知微退了半步后来了个空心脚,男人一脚踢空,却被对方反踹,抱着那不可言说的部位蜷缩成虾米。而那根棒球棍因为失手脱落,掉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秦知微扶起被男人打得鼻青眼肿的师奶,“你没事吧?”
她伸手进包包,想找出纸巾给师奶擦拭额头上的血。
师奶身体瑟缩了下,侧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丈夫,扭头犯狠地瞪了眼秦知微,破口大骂起来,“你干什么?你是警察就可以打人吗?你要是把他踢坏了,我到警局投诉你!”
秦知微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掏纸巾的手顿住,眯眼打量女人。
她的眼神犀利中带着三分杀气,师奶只觉得天灵盖蹿出一股凉气,她下意识躲开她视线。
张颂恩挡在秦知微面前,盯着女人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脸,怒不可遏,“你脑子有毛病吗?我们为了帮你才阻止他打人,你不领情还倒打一耙!你脑子没事吧?”
师奶弱弱为自己辩解,“你阻止可以,但你也不能踢那个地方啊。踢坏了怎么办?”
秦知微发现查了命案后,脾气都比以前好了一点。她看了眼师奶,又看了眼男人,“他袭警!你应该庆幸我没带枪,否则我枪毙他都是合法的。”
师奶如遭雷击。躺在地上的男人哎呦喊疼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这时两个军装警终于姗姗来迟,询问这边发生什么事。
师奶立刻拉住秦知微的袖子告状,“她打人!”
秦知微和张颂恩亮出自己的证件。
张颂恩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一遍,她到底当过一年军装警,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理解对自己最有利,她着重强调,“我和秦督察是在告诉这位男士我们的警察身份后,并且命令他不许再打人。他依旧不听,秦督察才出手的。”
一直看热闹的市民也纷纷站出来给她俩作证。
“对!我听到了。她们说过自己是警察,但是那个男人不听。还要打人,那个女警才出手的。”
这两个军装警刚刚就觉得秦知微有点眼熟,看完证件,才知道自己果然没认错,对她露出钦佩之情。不过在交还证件时还是让张颂恩提醒秦知微一声,下次叫他们就行,别再冲动。
秦知微配合完他们登记,男人和师奶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叫嚣着要去投诉她。
秦知微和张颂恩挤开人群往外走。
张颂恩揉了揉后背,窥探她脸色,小声道,“Madam,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好人没好报,但是我劝你一句,我们警察在阻止犯罪时,先保护好自身。你就算再想帮助别人,出手也不能那么重。那个地方很脆弱的,万一他到警局投诉你,以后你就别想升职加薪了。”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可爱。生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秦知微扑哧一声笑了,“我没生气。”她耸了耸肩,“那个女人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张颂恩还是头一次听过这个。九十年代的香江对心理疾病并不了解。她立刻向她请教,“这种症状怎么来的?”
秦知微把情况大概解释一遍,末了她又道,“在阻止他们之前,我们谁也无法判断她是否有这个症状。别人可以置身事外,但我们警察不行,如果连我们都袖手旁观,那些被丈夫家暴,被苦苦纠缠中的女人该有多绝望!”
张颂恩听懂她的意思。如果下次她再遇到这种情况,她还是会阻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犯罪心理专家,只要我本职工作干得好,领导还是会给我升职的。”
她授课对象是警察,市民投诉影响要比警察的反馈小很多。
张颂恩见她受了委屈不仅不在意,反倒宽慰自己,心下佩服的同时,又有些不解,“学过心理学,心理素质就这么强大吗?”
如果是她,被人投诉,肯定得大哭一场。甚至还会骂对方不识好人心。
可是秦知微却半点不放在心上,这内心也太强大了吧?
秦知微有些好笑,“怎么可能。我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
她思绪似乎陷入情绪里,“我有一个朋友,她父亲喜欢家暴她母亲。每次她放学回来都会看到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等妈妈伤好了,总会歇斯底里地说‘我是为了你才不离婚’。我那个朋友很自责,她听说当警察就可以阻止坏人,可是她年纪太小了。后来她听说学武术可以保护妈妈。于是她偷偷到武馆外面看人练武。谁知她还没学成。母亲又一次被父亲打,送到急救病房,差点没抢救回来。她在病房里给妈妈磕头,求她跟爸爸离婚。不用为了她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她有点累,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继续说,“她妈妈终于鼓足勇气和爸爸离了婚。但是妈妈当多年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养不活她,所以没法带走她。妈妈走后,她就成了爸爸的出气筒。不过她比妈妈聪明,只要爸爸打她,她就大喊大叫,闹得全楼栋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烦不胜烦就会过来劝架。有一天,她妈妈挣钱了,偷偷回来接她,却被爸爸堵个正着。这次他下手很重,打死了妈妈。”
她妈妈被打死,她爸爸坐了牢,她心心念念想当警察的愿望也落了空。后来她爸坐牢出来,还想找她赡养,她连面都不肯见。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想过去,可是看到同样的事情,她还是会被触动。
张颂恩陷在这个故事中无法自拔,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又带着刺痛,她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她双眼通红,既同情Madam的朋友,又可怜她妈妈被人渣毁了。好半天,她才擦擦眼睛,“她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劝妈妈离婚?”
秦知微愣了一下,诧异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张颂恩被她问懵了,正常人不都是这么想吗?
“我……那个朋友的确很后悔,不过她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学武术。如果她早点学会,当妈妈第一次被挨打的时候,她就出来阻止,妈妈就不会被打死。家暴只有O和无数次。只要把男人打服了,让他切身体会到打人很痛,男人就不敢再打女人!”
张颂恩被她的逻辑打败了,可是仔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她怔愣半天,“你那朋友跟你好像啊。”
反正错的不可能是她,只会是别人。Madam永远都是这么自信。
秦知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张颂恩只是随口一说,她侧头看着张颂恩,“这样想不对吗?”
难道真是她的错?她不该劝她妈妈离婚?可是被打之后屈服的女人,由于情绪得不到宣泄,要么会麻木,要么会发泄到孩子身上。无论哪一样,她的人生都不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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