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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番外(335)
作者:悟空嚼糖 阅读记录
铜镜、象牙插梳、各色脂粉花黄、假髻、缯绦等妆物,全是王荇在洛阳时,司马南弟托他送给王葛姊妹几个的礼。借着过年,再加上王荇说脂粉不用,天一热就会腐坏,跟原先的冻疮膏坏掉一样,贾妪才舍得了,全拿出来让晚辈们尽情打扮。
王葛和众弟妹抱柴到道边,这里已提前筑好挡风土垒,引草点柴,把翠绿的短竹秆扔到柴上。
啪!第一声爆裂好快啊。
“爆竹响喽,哦,爆竹响喽。”王艾跳起来拍手。
隔壁赵家也抱柴出来了。穷家富家都得过个好年,提前燃放爆竹,是期盼爆竹之音早些吓走恶鬼,驱逐晦气。
“王主吏。”赵大郎曾去野山做过探道人,他带着自家俩孩童过来,恳求:“王主吏,能不能给我小儿、小女系上艾草囊,让他们沾一沾你的福气?”
王葛笑着应。
俩孩子都懂事,先给她行礼相谢,系好香囊后又谢。
王葛说道:“匠肆经营鱼酱,要常来往县里、乡里,年后招募车夫,每运到县里一瓮酱给一升陈粮,运到乡减半,畜车是匠肆出,你若愿……”
赵大郎不敢打断她说话,不停点头。他愿意,他当然愿意干!他不嫌远,愿跑县里,送一趟酱能挣好几斗粮呢,至于开春后地里的活,小儿快七岁了,基本都会干。
除夕至。
还是阿麦嘹亮的哭声叫醒一家人,贾妪先放出鸡、鹅满院跑,王葛、王菽进灶屋煮淘米水,小辈们为长辈濯发,一家人吃完早食,再就着灶屋的热乎气继续烧水沐垢,穿戴新衣裳。女娘们插钗插梳,王翁和一众儿郎或束新头巾、或簪花。
贾妪咋躲都没用,被新妇、孙儿孙女们摁在铜镜前涂脂抹粉,王葛有前世的化妆经验,还真是把大母打扮的年轻几岁不止。
早食匆忙,午食就丰盛了。王二郎快吃饱时,用筷子蘸了米酒点到阿麦的小嘴巴上,被新妇看到揍他一拳。王二郎在新妇耳边说句悄悄话,小两口浓情蜜意,老两口看在眼里,当然替二郎欢喜。
晚食是重中之重,周娇娘烹食手艺最好,王葛几个给她打下手,周氏按王葛讲的,把肉丸用猪油煎一遍再煮。
锵锵锵……
锵锵锵……
许是这两天磨刀、鼓刀声听太多,守岁过后,王葛又坠入奇怪梦境。自从在野山上发现那块留着宋体字的石头,仿佛把她前世的记忆补全,没想到隔这么久,她再次被厚重的灰雾裹住。
我在做梦,这是梦……
雾的那边是你么?林下,让我再看看你吧。跌下崖底,当时疼吧?
我已经知道了,以前梦到的鼓声,其实是你背着王南行上山,疲惫至极的心跳声。
“我为什么说王南行?我不就是……”梦境里,王葛迷茫低语,一种与前世割断的恐慌和诡异感开始压迫她,且因为梦境里听不见自己的发声,她愈感窒息。
我为什么说王南行?
我不就是王南行?
林下,林下你在吗?
猛然间,头顶的雾没了。
一只巨掌从天而下,把她抓起,她离灰雾越来越远,当远到一定距离后,王葛惊骇!
灰蒙蒙的不是雾!
而是层层迭迭的木屑和竹丝,它们被盛在一个矩形木盒里,她是被这只巨掌从木盒里拿出来的。
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僵固了般挣扎不得,很快,她迅速下降,然后停在长形的黑石上,被来来回回磨刀一样打磨。
铮、锵……
铮、锵……
铮、锵……
为什么还不醒?快要疼死她了!就在痛苦快要忍受不了时,王葛被巨掌提离黑石,停留在一截竹秆顶端。
随着“呼”的风声,她被巨掌挟着向天空扬,斩风快速而下。
咔!整具身体劈进竹缝里。
王葛头一歪,总算吓出了梦境。
庐江郡,桓真、温式之投宿的野亭名“葛生”。此亭四周有不少荒坟,都是很早时候战乱留下的,绝大多数没人祭拜。
桓真等亭吏烧完爆竹,温式之睡着后,他独在院里一遍遍练武,脚下游龙走蛇,掌与拳在肘撞间不时切换。
当汗出透,他就地而坐,仰头望月,缓缓轻诵《葛生》。
“葛生蒙楚……葛生蒙棘……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疲惫渐去,桓真开始练刀。
铁光耀月,一劈一砍间尽响饮血之音。
刀如人,充满虎豹力量,抒发着他急于成长、冲锋战场的志向。此志向中,他期盼王葛的陪伴。既定下目标,再难也要达成,王葛,他娶定了!绝不像《葛生》里的字字句句,空留遗憾,空赋悲哀。
悲哀有屁用!
咔!刀锋砍进牛棚的柱子。
第420章 400 三请媒
结果当然是修补好牛棚才能离开葛生驿站。因耽误些许时间,桓、温两少年更快马扬鞭,绝不敢延误预卒营的归返时间。
巾蒙面,雪粒就寻他们的双眼打,寒风刮鳞般刮他们执缰挥鞭的手。
可怒马怎惧风虐!
儿郎们干脆揪掉了面巾,大叫着穿越近途野林,狂啸着跨过沟壑泥崭!前途艰险又怎样,只要他们闯过去,就成为了道!
正月十五。
洛阳,中书令府。
今日是灯节,朝中给一天休期,温泰真在府。家奴禀仲郎回来了,但是被廷尉家的真公子背回来的,十分虚弱。
温泰真担忧而行,边问家奴:“他们身上可有伤?”
“身上都有血迹,已去请金疮医、折伤医。”
温式之的兄长温放之先来一步,在屋外听到金疮医纳闷:“这不是人血吧?”
然后是二弟急忙忙的“小点声”。
温放之进屋,只见二弟直挺挺仰躺一动不动,嘴巴微张着、眉头微拧。桓真则握着二弟的手放在腮旁,神情是少看几眼二弟都舍不得的关怀、愧疚相。
好一对难兄难弟啊。路上还有时间练这套?
温放之坐到二弟脚侧,往对方脚心轻挠。
“嘻。”温式之咬着嘴憋笑,用被子掖严实双脚。“兄长饶命,先帮我一回,稍后我全跟你说。”
听到外头有动静,桓真赶紧拽倒温式之:“躺好。式之!式之?你快醒醒,二位医者诊的怎样?他只是太疲乏了,对么?”
医者齐齐看向温放之:对,还是不对啊?
中书令进来了。
“阿父。”
“温叔。”
温泰真向长子点下头,示意桓真坐,先询问桓真的情况。
金疮医:“回中书令,桓郎君无恙。”
“那这一身血?”
桓真解释:“我们走的近道,遇上狼了,不是我自己的血。”这句话里没骗长辈,确实遇到了狼,狼跑了。
血是野兔的。桓真继续道:“已经进城了,式之弟栽下马来,我怎么叫他都叫不醒……”
这是暗号。
“阿父。”温式之睁开眼,虚弱出声,向阿父那边抓,“阿父,你别责怪桓真,是阿真救了儿。”
桓真在后托起伙伴:“你别这样说,换我有难,你也会救我的。”
温式之:“阿父,咳咳,你常教我,有恩需还,以德报德。咳咳,那廷尉的儿郎救了你的儿郎,你是不是也得救一救桓廷尉的儿郎?”
温放之快要被二弟逗死,他悄声嘱咐家奴:“去府外看看,若桓廷尉到,领廷尉过来。”这俩惹祸精是知道没时间了,才编排这么一出拙劣戏。
温泰真放下心,只要儿郎无恙,其余事好说。他宽慰桓真:“放心吧,你们明日就回兵营了,你阿父过来时,我与他说,不叫他打你。”
桓真揖礼请求:“我不怕挨打。温叔若疼我,能不能劝我阿父,再向王家请媒一次。”
温泰真沉默两息,问仲郎:“阿真在哪处救的你?”
“城门口。”
“哦。阿真,你把式之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