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的吩咐，你敢起！”胤禛冷冷地看着弘昀，愈发生气。

弘昀跪了一个多时辰，腿早就麻了，此刻不敢辩驳一句，“儿子知罪。”

“鞭子呢！”

耿氏不忍，“爷，侧福晋还在里面呢……”

福晋拧眉，“李氏在帮苏格格呢，若是听到爷教训二阿哥……”

弘昀抬眸，“额娘就算听到阿玛教训我，也不会放着苏姨母不管，就像看到哥哥受腹痛折磨，也会心疼。我错了就是错了，阿玛责罚是对的。”

福晋捏住帕子，无奈道：“是，自然是，到底你母子嘴巴伶俐，说一句，要顶三句，你既说你额娘不会放着不管，她自然会如此，我们只盼着苏格格生产顺利。”

“长辈说话哪有你的开口的份儿！当着我的面就敢顶撞嫡母，来日说不准连我也不放在眼里！鞭子呢！”

福晋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命人去拿鞭子，鞭子拿来后，胤禛想也没想一鞭子抽了过去。

“爷！”玉琦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去抱他的手，胤禛没想到她竟然敢扑过来，想也不想立刻一挥手，“放肆！”

玉琦当即摔在了地上。

福晋赶忙道，“爷，算了吧。”

胤禛毫不犹豫地举起鞭子打去，那丹珠急急挡在了弘昀面前，第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紧接着又是一鞭，那丹珠痛呼一声，额角青筋暴突，他抿唇，死死将痛呼声憋了回去，脚下一动，彻底将弘昀挡住。

达哈布跪行至胤禛面前，求饶不止，“爷，是奴才，当真是奴才疏忽所致！还请爷罚奴才！”

福晋不悦。

弘昀将那丹珠拨开，“与你们无关，千错万错，是我的错。”

胤禛又抽了一下，这一下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滚回去！既然不好好读书，就别去兰雪堂了！”

说话的功夫，里面忽然打开了门，福晋回头，第一个走出来的正是李氏，她抱着包好的孩子，浅笑走来，像是没看到地上的人似的。

胤禛手微颤，丢了鞭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几个丫鬟连声问道：“侧福晋我家主子可好？”

“苏格格好着呢，母女平安。”嬷嬷出来道，“里面正在收拾，你们搭把手，不要吵着格格。”

“是。”

福晋与众人立刻恭喜道：“恭喜爷又得一女。”

长乐将孩子抱到胤禛面前，“是个漂亮的格格，爷看看。”

襁褓掀开一角，里面的孩子露出了脸，是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脸，看不出好看，可能遇到了光，忽然哭了起来，声音洪亮，与他其余孩子不同。

福晋赞道：“这孩子一听就是个康健的，气息足。”

“生产期虽提前了十多天，但也算足月。”长乐淡淡道。

耿氏高兴，不想理会几人的官司，道：“爷，福晋，妾身进去看看苏妹妹。”

“去吧。”福晋道：“她身子弱，需要什么只管说。”

“是。”耿氏进去了。

胤禛看了眼孩子，伸手，又收回手。

长乐将孩子小心放到了他怀里，道：“苏妹妹无恙，头胎是女，日后再生个阿哥便是一个‘好’字。”

胤禛面上淡淡，福晋看了眼地上的三个孩子，道：“弘昀，起来吧，来看看你妹妹。”

长乐对弘昀笑道：“身上都是脏的，等洗干净了有你看的时候，爷，福晋，我先带弘昀回去洗漱。”

弘昀起身时趔趄了一下，长乐不等胤禛说什么牵着孩子走了。

胤禛将孩子交给福晋，道：“赏。”

嬷嬷立刻跪谢，福晋抱着孩子哄了哄，对襁褓里的孩子笑了笑，“格格，我是嫡福晋，我是你额娘，哦，哦……”

菱角在一边儿看着眼神忍不住浮上一丝担忧，“福晋要不奴婢来，您昨晚上头疼，没有休息好。”

胤禛听见，道：“怎么回事？”

福晋一笑，还未开口，菱角先道：“福晋近来总是头痛，还是月子里落下的病症。”

胤禛看着福晋的神色，眼神有怜惜，月子那会儿正是他与李氏情好日密的时候，那时李氏也快生了所以他对福晋顾惜不足。

“将孩子给耿氏，你回去好好歇着。”

福晋温柔道：“是。”

胤禛轻声道，“晚上，我到正院吃饭。”

福晋愣了一下，道：“爷还是陪陪苏格格，她才生产完呢，正是女人最虚弱的时候。”

胤禛轻应了一声。

……

傍晚，胤禛从署衙回来，摘下帽子，解开领口，疲乏道：“弘昀在兰雪堂吗，叫他过来。”

苏培盛心底里叹息，道：“二阿哥跪伤了腿，在屋西院里呢。”

“才跪了多久就跪伤了腿？”胤禛不悦。

苏培盛轻声道：“二格格生了多久，二阿哥就跪了多久，他年纪还小，身上也挨了一鞭子呢，毕竟年岁小。”

“我去看看。”胤禛起身，忽然迟疑，复坐在桌前，道：“这几日叫他歇着罢。”

苏培盛不解怎么换了主意，只能先应下，“是，可要送些药过去。”

“你说呢？让李登云来！”

苏培盛赶忙道：“是，奴才这就喊人去。”

没一会儿李登云来了，胤禛单刀直入，“问清楚了吗？”

李登云愣了一下，想起上午的事儿，赶忙道：“奴才分别审了那丹珠和达哈布，二人皆认了，的确是达哈布射中了鸟儿落下来惊到了苏格格。”

胤禛极不悦，“为了一个奴才竟不惜将错揽到自己身上！好大的出息！”

“毕竟是福晋的娘家人。”李登云劝慰道，爷当时已看出几分端倪，今日罚阿哥也是为了他管教不力，“那丹珠倒是勇敢护主。”

胤禛轻应一声，“人领回来了吗？”

李登云道：“领回来了，在外边儿候着呢。”

“叫他进来。”

“是。”李登云出去，对庭中一个男孩道：“巴哈，同我来，规矩点，记得同爷问安。”

巴哈忐忑，他前儿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庄子上，额娘阿玛说，他们如今不是十四爷的人了，以后主子是四爷。

四爷，他没有见过，唯一与四爷有关的事儿，他只知道那个说话轻柔的侧福晋，还有在庄子上待过一段时间的两个格格阿哥。

今日他还过换了身衣服，这衣服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摸着十分柔软舒适，他大气不敢呼，只觉出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进去后，他扎扎实实行了个礼，“奴才给四爷请安，四爷如意金安！”

“头抬起来。”胤禛道。

巴哈忐忑地抬头，只飞快地看了眼上面的人，便赶忙低下了头，胤禛道：“可读过书？”

“读过一点……回四爷的话，读过一点。”巴哈惶恐道，提着一口呼吸，差点喘不过气来。

“读了哪些？”

巴哈道：“读过，读过汉家的蒙学书，还有我满人的通识书。”

胤禛并不惊讶，道，“可会武艺？”

巴哈道，“回，回四爷的话，奴才会一点。”

胤禛道：“《千字文》可读过？”

“读过，奴才会背一点。”巴哈完全没想到这位四爷竟然考他的学问，不知为何他心头大跳，觉着这是个机会。

看到四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始背诵，他立刻流利地背了一遍，胤禛眼中划过满意。

“八岁，教以礼让，示以廉耻，可有读《论语》？”

巴哈脸色不知不觉中涨红，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激动的，“奴才只约略读过一点，阿玛没有教太多。”

胤禛挑了几句让他解释，巴哈有的说的出意思，稍微难一点的则有些理解不透了，但即便如此，还是令人惊喜，八岁读论语，作为一个满人这个年岁熟悉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易，“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巴哈出去后，苏培盛进来道：“爷，福晋命人来送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