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不务正业到拉着你写书，是他撺掇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弘昀咬唇，“上次去九叔家中，见他在看一些神魔鬼怪的书籍，我就同他说，我也会写书，九叔不信，我就给他编了一段……结果九叔上瘾了非要听我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们就想着一起出书。”

“你……你真敢想。”书是能随便出的吗，是谁都能随意出书的？他以为这么简单？

弘昀无辜地看着他，“阿玛有没有看，觉得这书如何？”

“秦道然文笔尚佳。”亏他们想得出来这主意，“他铺子捣舂人那东西……”

“是我给他的。”

“给你银子了吗？还是你白给他的？”

弘昀嘿嘿一笑，道：“自然是给银子了，阿玛儿子也是能赚银子的人了，日后我可以靠自己奉养阿玛了。”

“……”胤禛想讥笑他天真，可是看到眼中的笑，一点也说不出，“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你奉养的程度，赚了多少银子。”

“好多好多。”弘昀道：“等会我给阿玛送来。”他和胤禟串过口供，没有说西洋钟望远镜的事儿。

“不必了。”出几本书能赚多少银子，他还不放在眼里，道：“将你的课业拿来，我检查。”

“是。”弘昀清脆地应了一声赶忙去拿，胤禛拿起书又开始看起来。

不想越看越上头，等人来的时候，依然难从书中拔出，这五花八门的武艺一样比一样厉害，此书最精彩处从来不在文辞，而是娓娓道来的语气和描述武艺兵器的精微，令人身临其境，不自主地跟着著书人往下走。

这真的是弘昀写的？莫不是秦道然润色编撰后才有的这效果？

他很纳闷儿，反正不相信是弘昀能想出来的，他才多大，如何能想出这些兵器来，但是秦道然也只是个文弱书生。

写此书者胸中必有豪迈意气。

弘昀拿来了书籍，见胤禛在灯下发呆，看他的眼神忽然带着犀利，他像个鹌鹑一样的承受着他的目光，“阿玛？”

胤禛拿过他练过的字还有各类笔记，让他被这几个月的功课，弘昀倒背如流，已能轻松解释书中之意。

胤禛满意，十分满意，忍不住嘴角勾起，“你既然懂得讲书，那就给我也讲一段。”

弘昀点头，“话说长欢来到了绝情谷中，他走了几里路，就在寻不到路焦急的时候，忽然脑后一阵生凉，飒飒凉风从腋下而来，叫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时，树林中猛地越出一物，伴随着一声怒吼。原来是只猛虎！他定睛瞧去，只见老虎刨了一下地上的泥土，伸着脖子怒吼一声，很快便见……”

胤禛听得津津有味，他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弘昀脸上，他那张小脸声动起来，间或在空中挥舞几下，讲到与老虎搏斗的当口，他甚至在他面前打了一套拳。

胤禛：“……”这是他儿子？

他又惊又喜，又不免生气，这说书的样子比茶馆里面的还要精彩，还带打拳的！

他这是从哪儿看了什么学来的，还是有这样的天分，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什么好天分，说书人，他的儿子怎能去做那下九流的事儿！

“行了。”胤禛打断他，“日后不许再与老九往来，看看将你带成了什么样子！你是贝勒府的阿哥，不是坊间卖艺说书的，日后不许再写这些东西。”

“可是这一套书……”

胤禛神色严厉，弘昀收了声，可怜的老九，只能自己面对那些争嚷的读者们了，“是，儿子记下了，不过九叔人还是可以的。”

“是给的银子多？”胤禛冷目。

弘昀顿时不说话了，胤禛道：“肩膀疼，过来给我捏捏！”

“哦。”弘昀上前。

胤禛趴在床上，心情很复杂，儿子有本事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本事上不得台面，这让他很苦恼。

一定是老九勾出来的！

这个混账，早知道就不让他来府上了。

胤禛很郁闷。

隔日。

胤禟在屋中督促匠人们速速造望远镜，就听见下人来禀，“爷，四爷来了。”

“四哥？”胤禟眼睛一亮，起身就朝门外走去，到了前院看到四哥立在那儿，正负手看院中的一株树，他亲热地喊了一声，“四哥~”

这欢喜的声音配上他壮实的身材，实在叫人脑后一阵鸡皮，胤禛俊眉隆起，“我找你有事。”

“走走走，屋里说。”胤禟将人请进屋子里，两厢坐下，胤禟问候不已，“四哥你们在塞外如何？一切顺利吧？太后玛嬷身子可都安泰？”

“昨儿不是见过？今早为何没来上朝。”

还能为什么，他不感兴趣了，他现在忙着叫人多做点西洋钟大卖特卖一番，经过同弘昀的一番策划，各处都在宣传，大家都知道他的奇玩店里出了新货——正是皇宫里才有的西洋钟。

而且价格是多数殷实之家能够买的起的，最紧要的是样式也很多，胤禟想到弘昀想出来的宣传法子就一阵激动。

果然传单发出去没多久就来了一群人率先预定，这样也知道了大概生产多少东西，他还保证了可以给他们保修，那些预定的王公们果然欢喜不已。

胤禛见他只是发痴，愈发觉得他蠢到不能看，“问你话呢。”

胤禟收了笑道：“我身子不舒坦。”

“不舒坦为何没有请太医？你是不是欺骗汗阿玛？你这是欺君。”

“四哥你直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不去就不去，反正汗阿玛看到我也是厌烦我。”胤禟负气道：“到底什么事儿？”

“你同弘昀做了什么？”

胤禟心说，果然，来了，他装傻道：“什么做了什么？四哥我替你督促弘昀读书，你如何感激我？”

胤禛道：“是吗，汗阿玛等会便要召秦道然入宫，问问你读书的事儿。”

胤禟急了，“我也是当阿玛的人了，怎么就非要读书不行……”

胤禛眼神一冷，“你是不想汗阿玛教导你？你还怨上了？你自己不愿意好好读书，惹得弘昀也读不进去书，你还让他写那些不着调的东西！叫他学那些下九流的说书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不想想他。”

胤禟被劈头盖脸弄得火大，“我可没有叫他学什么下九流的东西，那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再说了，他哪里读不进去书了？我每回找他他都说要读书要读书，何曾有一日懈怠，你说我便说我，少诬赖他，他还是不是你儿子。汗阿玛昏了头了，居然说你会教子！”

他哪里了解弘昀，弘昀会那么多东西，他只有阻拦，若是汗阿玛的话，必然倾尽人力，学最好的师傅来教儿子们，想到这儿他觉得不应该这么说自己老子，“刚才我……”

胤禛视线扫过周围，沉声道：“你是不是要死，你要死，你自己找个地方将自己埋了！”

“这可不赖我，还不是你惹得我说出不该说的话，我有十分错，你也有五分！”

“你！你个无赖。”

胤禟哼笑，道：“行了，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四哥……”他忽然深情道：“你是不是为了我不上朝才来的？我就知道四哥你是最关心我的。”

胤禛觉得恶心的慌，“日后你休要去找弘昀，他还在读书呢。还有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少叫他写，他日后都不会写了。”

“那不成，书写到一半儿怎能半途而废，老十也在看呢，大家都等着呢，到时还不闹开？”

胤禛冷冷道：“那你是的事儿，你府上能人多，你自己想办法，只是休要来烦扰你侄子，你也是能耐，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胡闹！哼！言尽于此！”

胤禟还欲再说，就见他气冲冲地走了，胤禟一甩袖子，哼笑，“还由得了你了！你那儿子长着藕孔一般的心眼，看你如何拦得住。”

想到工匠们正在商量的东西，他屁颠儿屁颠儿跑去了，决计一定要将这东西弄出来，想想看，这东西不再由皇宫独有，大家都能得到，其余人一定会好奇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