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很识趣放开手，并且双手举起掌心朝前，往后退一步。

他又道歉了。他说抱歉，是他僭越了。

许初一像是遇到了火星撞地球般惊奇的事，疑惑地目光打量着他。

梁瑞似乎不像之前记忆中的那人。稍微得当的行为举止，温文尔雅得像个翩翩君子。

那时许初一是真的以为梁瑞改变了，治好病后恢复正常。

但许初一没有接受他的道歉，还警告他让他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梁瑞沉默笑着，许初一以为他这是答应了，就毫不留情地离开。

只是许初一没想到，梁瑞会是如此。

眼前的人和上次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这一切好像是许初一的错觉。

又或是梁瑞伪装得太好。自始至终他都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从来没有改变过，反而还变本加厉。

梁瑞看着许初一出神的模样，脑袋往后仰着，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

他说：“许初一我没骗你，我上次说得全是真话。”

话音刚落，梁瑞脸色一改，情绪瞬间低落下去。他后脑勺抵在椅背上，视线望着天花板。

“我真的在治疗，也想过放弃你，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想你。”

顾念闻言攥紧拳头，刚想怒骂，下一秒就被许初一握住手腕。

同一时间，梁瑞声音响起。

“许初一，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两人细微动作尽数收入梁瑞眼底，他苦涩笑着。

许初一没管他，第一时间侧脸低声跟顾念说话。不知说什么，顾念就不情不愿地出房间。

门开着。他没走远就站门外，环着手臂靠在墙壁。

房间里就只剩下二人。

梁瑞双手双脚被绑住，对人造不成威胁。

许初一拉过来一张椅子在梁瑞正前方两米的地方坐下。

新账旧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许初一垂眸半响，终于在梁瑞期待的目光中开口说话。

“亲子鉴定报告单，你从哪里弄来的？”

梁瑞以为他沉默那么久是在想着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没想到他却是问这个问题。

“你想知道？”梁瑞不答反问，“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初一：“......”

看他这较真的样子，自己若是不回答这问题，那他也不会回答自己。

许初一叹气，试着敷衍过去。他实在不想与他讨论这种毫无意义，又略显尴尬的事。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回答完了，你也该回答我的。”

梁瑞说：“那你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不比他差。是我先喜欢你的。”

许初一翘起二郎腿，环着手臂，心里烦躁感升起。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他说，“你爱说不说，我自己能查。”

他对别人都极具耐心，但在梁瑞这里，真是一丁点耐心和眼神都不愿意施舍分毫。

他承认他很怨恨梁瑞。

他无法忘记前世梁瑞是如何撺掇自己对付许家，也无法忘记，梁瑞在自己落败时告知一切摧毁自己认知的事；更无法忘记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

谁会原谅一个试图侵犯自己的禽兽？

反正许初一不会。

梁瑞凝望着眼前离自己只有两米远的人，不发一言。

纵使心念之人近在眼前，也无法拥抱。就连自己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也要在威逼利诱、苦苦哀求下才能得到一丁点敷衍似的回应。

梁瑞心脏在滴血。国外精神治疗的、犹如身处地狱般的那两年，他是靠着许初一坚持过来的。

为什么如今连一个答案都要不到呢？

梁瑞琢磨不透。

见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许初一就准备起身离开。

悬空的脚刚点地一秒，梁瑞还是对他低头妥协了。

“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你不用担心有是有人联合我对付许家。”

“你的手机里有我植入的病毒。”

许初一震惊至极，手摸向兜里想拿出手机。

转念一想，自己之前都没发现，此刻以自己的技术肯定也不会找得到病毒，还是不多此一举吧。

梁瑞又说：“那张报告的照片是在你手机的云端上发现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没想到会发现这个秘密。”

许初一恍然大悟。

当时离开许家时，许初一以防万一把这些资料删的一干二净。没成想把报告拍照发给许家人时，照片自动动备份到云端里。

他忘记了，他的手机有个功能，能自动备份照片。

失策了，原来是从自己这里流露出去的。

“所以你第一时间就把这个秘密放网上，想借此弄垮许家？”涉及许家，许初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是也不是。”梁瑞说，“我当时没想要这么做。”

“但你还是做了。”许初一说。说再多话来解释自己有什么用，最终事情还不是发生了。

即便许初一不愿意听，梁瑞还是要说。

“我回来后就一直想找你，但我又怕看到你恨不得对我退避三舍的模样。”

“我暗中跟踪过你。看到你和那个人举止亲密。”

梁瑞停顿几秒，许初一接话。

“所以你就心理扭曲，攥着这个唯一的秘密公布在网上，想让我不好过，不如意！”

“我说的对吧？”

“不是......不是。”梁瑞喃喃说着，但这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只是想你要是一无所有了，是不是就会看到我了。”

梁瑞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把事情发到网络，让这个秘密发挥极致。

可他算漏了两件事——许初一非但没隐藏身份，还亲自告知许家人。而且许氏对许初一也如此维护。

梁瑞不知道，所以势必失败得一塌涂地。若是知道，估计也是如今的结果。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赢的机会。

“梁瑞你真下流。”许初一唾弃道，撇开眼不再看他。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多看一眼就恶心想吐。

许初一这句话比两年前在餐厅包厢里的那些话要委婉得多，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这句话更扎人呢。

梁瑞不知道。

“许初一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呢？”

“要是两年前我对你做的那件事让你讨厌我，我认了。”

“不说什么年轻容易冲动，我不为自己找借口。但在这之前，你似乎就很讨厌我。”

念着许初一治病的那段时间，梁瑞把关于许初一的点点滴滴回忆个遍，琢磨细究了很久才得出这一结论。

他不想相信，但许初一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怀疑。

这几句话让许初一错愕几秒，他开始深思起来。

梁瑞自顾自地说：“好像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你对我的敌意就非常大。可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

“我承认我见到你第一眼时就心思不纯，但我只是想想而已，并真的下手没有付出行动啊。”

“而且简阳看出来我对你的心思，一直试图阻止。我也没机会。”

第227章 你就不要再喜欢我了

梁瑞沉默片刻，红着眼眶问出那句话：“许初一，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被问的少年抬眸望了梁瑞一眼，那双眼睛的情绪是他所没有看过的。

梁瑞在示弱，在祈求，在渴望许初一的一点爱。

那么强势偏执的一个人居然会为得到这个答案不惜低下高傲与自尊。

许初一心情五味杂陈，任何一个词语都形容不了。

两人对视几秒，许初一不再看梁瑞，视线落在地面上，像是在回忆。

自重生以来，他就刻意避开梁瑞，恨意也不加掩饰。

今生的少年梁瑞对他恶意还不算大，龌龊偏执的心思隐藏得还算好，似乎并不打算那么快表明。

貌似是他莫名的疏离讨厌，加剧了梁瑞的变态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