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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复复靠在爸爸肩膀上,一下一下舔着最上头的一颗山楂,“谢谢四个好叔叔。”
张风张云也怯生生道:“谢谢好叔叔。”
护卫心都软了,锤了同伴一拳:“是你说小要饭的你看都不看一眼吗!你好狠的心!”
“我错了,要是复复这么可爱的崽儿要饭,我饿死都要给。”
裴复复竖起耳朵,偷偷问:“统统,什么是小要饭的?”
4523:“小孩子出去要饭,就是小要饭的。”
裴复复点点头。
4523:“没饭吃才去要饭,复复有爹爹,不可以去要饭。”
裴复复:“好哦。”
裴酌道:“明天我们就坐船出发,大家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提前买好。”
他想给裴复复再买点零食,但一买就要买三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裴酌郑重地跟儿子商量:“我把你的小马甲卖了,给你和哥哥姐姐买栗子球好不好?”
裴复复:“快卖掉,爸爸!”
小崽子的衣服没什么花纹,但几件马甲相当精致,张大姐特地找了最好的绣娘绣老虎。
无论何时何地,当铺就跟他的家一样亲切。当东西裴酌可有经验了,无论是卖皇帝的珍藏,还是卖儿子的衣服,裴酌总能卖到心仪的价钱。
他买了山楂球、栗子球、酸梅子、陈皮糖,坐船吃这些开胃。
坐船要坐二十多天,中间船只还坏了一回,靠岸检修了半个月。
幸好有这半个月缓口气,不然裴酌想半途改回陆路。
坐车颠簸随时可以下车,坐船晃晕了也得忍着。
裴酌加钱住的是好位置,两边是护卫住的,没有人打扰,但架不住船上各个都是闲人,看见裴酌抱着崽儿去了甲板几次,有位大爷忍不住呛声。
“没见过当爹的穿金戴银,儿子跟小要饭似的,这是你亲儿子吗?”
裴酌懵逼。
直到他垂眸看见自己手上金光闪闪的红绳,而视线里,小崽子没有了精致马甲,袖子卷起来,在船板上蹭得黑乎乎,两只鞋子还是不同款的。
因为裴复复不爱穿鞋,东一只西一只,跟护卫叔叔去船尾看个鱼都能踢掉鞋子。船上人多手杂,丢掉的东西基本找不到。
裴复复现在没有成对的鞋子。
然而大美人十分爱干净,在一众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中,洁白的衣服格格不入。
“……”
啊这……裴酌骤然心虚,默然无言。
大爷见裴酌没反驳,爹瘾犯了,声音愈发大地一顿数落,“我看不惯几天了,憋到今天才说,你这么对儿子,不要以为你儿子小就不知道,大人对他怎么样——”
“我爹是最棒的爹爹。”裴复复终于听懂,倏地打断他。
“我爹会做饭,你爹会吗?”
大爷没想到小崽子居然口齿伶俐,还会维护他爹,脸色一下子挂不住。
周围人起哄道:“你爹会吗?”
大爷有些难为情:“会。”
裴复复来了劲儿:“我爹会买糖葫芦,你爹会吗?”
大爷更没想到这个年纪还要拼爹,支吾着,他爹没买过。
裴复复绞尽脑汁:“我爹能吃两碗,你爹会吗?”
大爷:“怎么不能!”
裴复复:“我爹吃了三百只鸡,你爹会——”
裴酌捂住他的嘴巴:“够了,崽儿。”
你爹老底都要掀没了。
哪里有三百只鸡,顶多是三百碗鸡汤,其余的都大家伙一起分了,尤其是生下裴复复后,鸡汤基本让给三个奶娘了。
“三百只……”围观者发出惊叹,他们也没吃这么多呢。
裴酌哭笑不得:“没,只是以前给大户人家杀鸡罢了。”
大爷见小崽子没有再发问,连忙躲了开去。
数落裴酌是倚老卖老,被一小崽子反将一军,老没卖成,被人看笑话了。
临近洞庭湖,水文不同,坐船变得更加摇晃,裴酌面如菜色,见裴复复也张望着岸上想下地跑跑,干脆提前下船。
一到岸上,裴复复自己走了一大段路,还会手脚并用爬坡。
中午,他们休息在一片树林里,架锅做饭。
裴酌削了三支树枝,教两个孩子写字,这些日子在船上,他闲着便教,护卫也一起学。
护卫巴不得走陆路,被困在船上读书的日子谁懂?
四个人起劲儿地做饭,还想劝裴酌多走一段陆路。
他们选的地方开阔平整,有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就在官道旁边,很适合赶路的人落脚休息。
这条官道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不一会儿,又来了两队人马,在距离裴酌不远处歇息。
裴酌收起树枝,让张风张云自己练着玩,余光打量起两队人。
左边那队全是青年男子,围坐一圈,大概有任务在身,并没有生火,而是拿出干粮直接啃,为首的看着像读书人,蓝白长衫,温文尔雅,正和下属细声商议,并不关注他们这边。
右边是一对兄弟,一人沉默寡言,一人相貌姣好,正分吃一个肉饼。
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等等,崽儿呢?
林良玉正和下属商量青松山剿匪计策,数日前,皇帝下了一道剿匪令,要求各地保障官道、水道安全。
青松山的天霸寨,乃是豫章的顽疾沉疴,历任官府都无可奈何。
林良玉刚从蜀地回来,便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他掏出一只冷掉的烧鹅,打算将就吃,还要赶路去天霸寨。
忽地,一个幼崽凑到他身边。
语气奶呼呼的,又有一点可怜巴巴:“好叔叔,能给我爹一点肉吗?我爹好可怜。”
林良玉侧目,只见一个略微眼熟的小脸蛋,礼貌地看着他手里的烧鹅。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小崽子捧着一个大木碗,但并不瘦弱怯懦,从白嫩嫩的脸蛋就能看出养得矜贵,大方天真,玉京的王子皇孙都比不上。
林良玉鬼使神差地,揪下一只鹅腿,放入他的碗里。
这是他在洞庭大酒楼买的烧鹅,一只要五两,好吃得要命。
“谢谢好叔叔!我爹有肉吃了。”裴复复眼睛顿时弯起来,抱着碗跑回去。
“……”裴酌目睹全过程,由于对方给鹅腿给得太丝滑,他没来得及阻止,大孝子就到了眼前。
“爸爸,鹅腿,超好吃。”
裴酌:大可不必这么孝顺。
他隔空道了声谢,问他们需要什么,礼尚往来。
林良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道:“不必。”
裴复复催促:“爸爸,快烤一烤。”
裴酌不让小崽子吃冷食,裴复复也学会了什么都要热一热。
裴酌只好烤一烤再吃。
他有点尴尬,直到他咬了一口——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烧鹅!
好会要饭啊崽!
这么好吃,肯定价格不低,裴酌打算付钱。
他一转头,突然发现那个书生一直盯着裴复复看,心里一突。
这人不会是个京官,见过萧循的?
裴酌强自镇定地把崽儿叫过来,挡住脸,心里闪过一百十八个被抓到的下场。
另一边,那对兄弟吃完了肉饼,沉默寡言的哥哥扯了扯弟弟,道:“裴倬,走了,晚了赶不上进城。”
美人弟弟“哦”了一声,好可爱的崽儿,他看得挪不动窝。
本来盯着崽儿看的林良玉,注意力顿时被这对兄弟吸引。
裴酌?
陛下命他顺路寻找的那个人?
裴酌在玉京时,林良玉正好去蜀地办事,因此并未见过。
但他得到的消息一点也不少。
据说裴酌乍一看像个草包美人,实则十分聪慧。
草包、美人,兄弟中的一人都很符合,哦,还有身量,一模一样。
另外一人,则像他的护卫。
林良玉悄悄给属下打了个手势,让他跟着这对兄弟,嘴上道:“啧,我的官印落在客栈了,老七,你快速返回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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