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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酌:“阿兄,再看头发要烧着了。”
贾敛忙缩回脖子,咳咳两声,“你们两个带上棍棒,去橘子林巡逻。”
“好咧,大人。”两人带上尖刺木棒,出了门,又把门关好。
裴酌:“不论大人有何怀疑,我过完年自会上京跟陛下解释,大人装作不知便可。”
贾敛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已经镇定许多,作物分雄株、雌株、雌雄同株,人怎么就不行?
裴夫子是神仙,跟他们凡人不一样。
况且,万一只是巧合呢?
贾敛默默把这个可能性抹掉,他好像找到裴夫子躲着陛下来岭南的原因了。
他为了冬季菜苗的成活,都得跑到岭南来,何况是养崽呢?
有裴酌在这,他万事有如神助,裴酌看着很懒,该做的事一样没落下,连沤肥这样又脏又累的事,都亲自想法子改善配比。
贾敛一时还有些不舍:“不是说三年,这才过去一年半。”
裴酌仿佛找到知己,愉快道:“对吧,复复太小了,如果阿兄挽留,我可以再留个一年半载。”
贾敛顿时不想挽留,怕粘手里了最后天子一怒。
“你还是早日启程吧,再呆两个月,冷了热了又有借口躺着了。”
外面传来野猪的嘶吼,农场养了好几条狗,经过训练能看家护院能驱赶野兽。
猪吼和狗吠混在一起,裴酌轻拍小崽子的脚:“醒醒,看野猪了。”
贾敛:“人家好好的睡着,别叫醒了。”
裴酌:“他说想看的。”
裴酌捉弄了好一会儿,才把儿子弄醒。
“野猪来了。”
裴复复反应了一下,“噢!”
裴酌抱着他挤在二楼窗口,为了防蛇虫鼠蚁,农场采用水泥墙加木头楼板的方式建成,还能防野猪。
黑暗中只能看见一头头跑动的身影,父子俩看得津津有味。
太过兴奋的下场,便是裴复复后半夜不肯入睡。
裴酌熄了灯,把裴复复放在床榻内侧,随便他扑腾。
裴复复仿佛反刍一般,复盘一整天的经历。
“爸爸,橘子皮是苦的。”
“爸爸,复复想去老虎窝。”
“爸爸害怕投诉吗?”
“爸爸,萧循是什么?”
裴酌睁开眼睛,怀疑4523有录像功能,白天录了晚上给小崽子播放。
都过这么久了,还记得萧循两个字啊。
裴复复:“是什么噢?”
裴酌:“一种爹。”
裴复复:?
……
今年风调雨顺,贾敛说各地收成都很不错,是难得的好年。
他把工人聚在一起,围着火堆吃年夜饭。
裴酌面前一个小炉子,给裴复复烤橘子。
今年收成的花生,明年便会送往各州当种子,贾大人慷慨地给裴复复煮了一碗软烂香甜的花生汤。
贾敛对于试验田里的农作物一毛不拔,凡是要留种的,就是裴酌也不让吃,在座吃的最多的就是裴复复。
裴酌假装没看见裴复复口袋里又有一把红薯条,这个新品种的红薯,连块茎都要留着发芽。
裴复复一句“农民伯伯新年好呀”,贾敛根本顶不住,拿了一根红薯切块,上半截留着发芽,中间一段削皮切条蒸熟,裹上一点糖霜,偷偷地给裴复复。
裴酌教人制作的白糖,量不多,贾敛很是舍得。
裴复复把红薯条塞给爸爸,坐在小凳子上翘了翘脚。
好好吃的哦。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了不起的国运,平嘉元年,万事顺利,裴酌真心实意替萧循高兴。
年夜饭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吃的,裴酌不禁想起孤家寡人的萧循。
他喝了一口酒,一鼓作气地宣布:“过几天我就要带着复复回玉京,教材我已经写好给助教,孩子们想读书继续跟着助教读,我已经付好他三年的报酬。”
“大家,后会有期。”
学生们本来吃着鸡腿,闻言鼻子一酸,都跑到他面前央求,“老师,不能留下来吗?”
裴酌也很舍不得,但是他在玉京也有学生,“将来,玉京到岭南的路修好,我还会过来的。”
张大姐见惯了裴酌的性子,她不知道什么铁路,只知道裴酌回了玉京,大概就懒得回来了。
她抱起裴复复,蹭了蹭他的脸蛋,“你也不早说,我好给你准备路上吃的。”
裴酌:“花钱买就行了。”
张大姐:“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买,反正你多住一阵,我给你晒点白米、腊肠、咸菜,桂圆干果干当零嘴,这些农场都有,你离京那么久,不得带点特产回去送送亲朋好友,鸡蛋也得攒一攒,路上给复复吃。”
送特产?裴酌略微心动,他确实应该给父亲和萧循带点伴手礼。
裴酌:“那拜托了。”
雷厉风行的张大姐仿佛被传染了拖延症,今天准备一些,明天准备一些,裴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车日复一日变重。
他随口问:“张姐姐,都准备好了吗?明天就准备走了。”
张大姐:“还没有呢,我给复复做了五套衣服,还在布庄。”
裴酌意思意思地催促,并不着急。
只有裴复复很单纯,他以为每次爸爸去看马车都是要出发了,都跟贾伯伯含泪告别八次了!
“统统,明天会下雨吗?”
4523:“有可能。”
裴复复点点头,看来今天也不会走了。
裴酌拖延得有理有据,路上吃不好,裴复复马上要过周岁了,庆祝完再走不合理吗?
裴酌拖到平嘉二年的二月二,被萧循一纸诏书催得连滚带爬地上车。
萧循让各地农政司注意大雁群的动向,记录今春北迁的路线。
大宣境内大雁迁徙的路线就那几条,萧循在给贾敛的信中透露,等他排开事宜,将沿着大雁迁徙路线南巡。
登基第二年南巡,合情合理。
农场上方,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飞过,大雁群大家抬头都能看见,光靠贾敛是瞒不住的。
裴酌目瞪口呆。
这是又怀疑他在大雁迁徙的路线上,才能借鸿雁传书,打算亲自来看看了。
裴酌:“崽儿!我们得马上走了!”
自首和被抓不一样,前者能立功,后者牢底坐穿!
一岁的裴复复背着小包袱,包袱里是金师傅给他做的大木碗,又薄又轻还能装,他超喜欢用这个碗吃饭。
他跟贾敛告别数次,贾敛也哄他数次,裴复复现在非常确定,伯伯也会回玉京,他们会再见面。
贾敛将一个木匣子交给裴酌:“这是路上的花销。”
裴酌:“不不不,我还有钱,农场用度多,阿兄你自己留着。”
贾敛道:“这是我两年的俸禄而已,阿弟就当是帮我捎回玉京给我夫人,路上可以先花,等到了玉京补上亏空就好。”
贾敛虽然就种种田,但萧循给人才的俸禄一向大方。
裴酌没有理由拒绝了,道:“好,谢谢阿兄。”
贾敛将当初跟着自己来岭南的家丁派给裴酌,一共四人,有些武功,应付普通山贼不难。
“这是我的引信,若是遇到不讲理的官员,能震慑一二。”
他虽在边陲当小官,但举朝都知道陛下器重他,常有书信往来。
裴酌感动得眼眶微红,从无依无靠到见到贾大人,从此在农场逍遥自在蹭吃蹭喝,何止一句幸运能概括。
裴酌:“等到了玉京,我也会帮阿兄好好看顾侄子。”
贾敛有一儿一女,都在京中。
贾敛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道:“阿兄在此谢过了。”
裴酌道:“待我启程一个月,阿兄可修书一封给陛下,说梦见我已毕业。”
贾敛不解:“为何要一个月?”
裴酌挠挠脸蛋:“那个……因为我走得慢一些。”
萧循两月后才会收到信,那时他应该离京城很近了。
贾敛明白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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