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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皇他碾压世界+番外(15)
作者:梦若云 阅读记录
林渊一袭太子服饰,衣冠齐整,原本带点婴儿肥的面颊在几个月之间迅速消瘦下去,眼周略显青黑,稚嫩面孔流露些许疲倦,看上去竟有几分清减。
他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快速而利索地离开桌边,俯身拾捡地面杂乱堆叠之物,不顾自身衣袖染脏,安静无声地把它们分批重置于案几之上,才一拉下摆,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父皇息怒,是儿臣无能,此些谬误,必不再犯。”
伴随咳嗽之声,林渊以额触地,眸光平静无波,声音中却刻意加上些许颤抖、难过。
他等待着承运帝的反应。
自从学会[帝王心术]而对情绪格外敏感的林渊,感到有两道视线俯瞰着他,刀一样扎在他的后脊之上,那目光凶狠险恶,隐隐含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冰冷。
*皇帝:林曜。好感度:厌恶。……
*皇帝:林曜。好感度:仇恨。……
*皇帝:林曜。好感度:友好。……
*皇帝:林曜。好感度:陌生。……
系统不断刷出承运帝的好感,那波澜起伏的弧线让林渊仿佛觑见了承运帝复杂多变的内心情绪。他真的已经不行了,死亡在逼近,每每靠近承运帝,林渊都仿佛能嗅到那具苍白躯壳内即将腐朽的陈败气息,令人想要远离。
林渊安静跪伏,片刻之后,那两道憎恶的目光渐渐软化了。
*皇帝:林曜。好感度:专注。
此时此刻,他明白承运帝终于恢复了平静,不过,林渊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动作。
——承运帝环视四周。
虚弱的帝王的目光,从颤栗的宫人们,看到年幼的跪伏的太子,又转到染了脏污的奏章之上。承运帝抿住苍白嘴唇,发抖不稳的手执起御笔,蘸了蘸浓墨,尝试在奏章上属于太子的朱批之下,写下他自己的字迹。
可惜,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
一个“准”字,下方的横因颤抖拉出长长一道污渍,鲜红色扩散开来,承运帝喘息着,手指渐渐收紧,绷紧的手臂恨不得立刻掷出御笔,在抬起腕子时,他又看见了跪伏一地的人。
握紧御笔的手,渐渐便失去了力气,直到微微张开,吧嗒一声,御笔在桌上滚了滚。
承运帝眼神有些许恍惚,他低头又看了看奏章,朱批虽稍显稚嫩,却切入果断,字迹端正锋利中不乏圆润,真是一笔好字,真是一段好文……太子没批错,他大体上没有任何错谬。
那这次,错的是谁?
承运帝脖颈中青筋凸显,他眼神直勾勾的,声音低哑,如同沙粒摩擦:“都出去。”
一室宫人无声退出,太子最后拉上了门扉。
承运帝在榻上坐了许久,许久,慢慢地,他抬起手,张开五指,轻按在自己面孔之上,紧闭的眼皮下睫毛颤抖,静默持续不知多长时间,他放下了手,像无法承受那般,合住奏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朕不是已经早就知道结局吗?我不是早就决心安静地迎接它吗?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是谁……是谁控制了朕吗?”
“对,对!有人控制了真的心绪,让朕——让我……都变得如此奇怪。”
“不是我的错、不是朕的错!不是!是有人……!”
“…………有人。”
承运帝五指蜷缩,抓紧了衣襟,滑顺柔软的布料在撕扯下变形褶皱,他紧闭的眼皮下渗出透明水渍,牙关紧咬,腥甜涌上咽喉,头脑中仿佛撞响了一口铜钟,嗡嗡刺耳。
“——来……来人!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18章
夜色深邃,月光皎洁。
无数宫人穿梭于皇宫之内,脚步纷沓,打破一室寂静。案几之上有烛光摇晃,檐下灯影朦胧,映照在人们的身躯之上,照亮一张张神色焦急,茫然无措,如蒙阴霾的面孔。
——承运帝突然昏迷不醒!
偌大帝国之主,编织锦绣河山,他以病痛之躯压榨勤勉贤德,至今已有十八年。
这十八年内,海清河晏,太平安宁,国库丰盈,臣民清廉,百姓无忧。
然而他撑过十八年,终究再撑不过之后的时光,犹如一尊巨人轰然倒地,剥开金皮锦衣,内里早已千疮百孔、惨不可言。
林渊侍立养心殿内,他默然无声地静静凝望床榻之人。
重重锦被覆盖在那具消瘦身躯之上,裸露而出的手指细长,肤色青白。承运帝黑发夹白,披散四落,他颧骨凸起,脸颊下凹,眼眶中带有病态深红,只剩胸口微微起伏,可见其乃是活着之人,而非将将死亡的残尸。
现下,床边已然聚集宫内医术最佳的几位御医,其中素来为承运帝调养身体的宋院判也在其中。他眼帘低垂,正在掐脉。片刻之后,宋院判眉心紧皱,收回压脉手指,与身边同僚低声交流情况,神色谨慎中带有些许压抑。
“太后驾到——”
一片低声细语的凝重之中,有清朗男声刺破夜色。尾音未落,一个衣衫华贵的女人便跨入门内,一挥袍袖,阻止了正要行礼的宫人御医。她保养极好的面容看上去只到中年,乌黑长发在素雅饰品中挽起,眉梢眼角的细微皱纹却让那冷漠的脸颊多出三分威严。
太后转过头,清明目光直刺角落安静站立的林渊:“更深露珠,刘恒,送太子回东宫。”
木桩子一般的刘公公不敢违抗,低头称喏,林渊多瞧了太后一眼,她来得实在太快,难道一听见消息便立时启程?不过,这和他没多大干系,他也就懒得费脑筋。之前呆在养心殿,多是因为承运帝向自己生气后便晕厥了,他立刻走人,难免会有不孝不忠之嫌。
“请皇祖母费心,孙儿这便离开。”
林渊干脆地拱手施礼,太后面沉如水,微微点头,目光投在承运帝身上。他跟随刘公公离开时,耳中听闻太后铿锵有力道:“唤谢左相、冯右相来,现在!”
……
由于承运帝的昏迷,不得不暂时罢朝。
谢、冯二相临时处理朝政,他们二人林渊只是听过,而未亲自见过;但他并不太着急,只因顾斌便是谢相之子,他在云太傅的讲义之后,林渊便与两位伴读闲聊,将话题引向谢相。此时此刻,没了必须去养心殿的情况,他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好好地歇一歇了。
“说来孤也颇为好奇,为何顾斌与谢相姓氏不同?”
林渊与两个孩子相处时间虽然不长,笼络人心的手段却不弱,他们渐渐自认对太子有所了解,略微触及他内心——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虽然这种错觉是林渊刻意为之的,不过他可没有欺瞒小孩的意思,只是他们自己会脑补联想罢了——因此,两人面对林渊,渐渐少了些拘束胆怯,多了些随意,不太怕他了。
“说来,这与我母亲还有所关系。”
顾斌笑容老实,眼眸纯净,“我娘姓顾,但是她生我哥哥之后,有一天忽然哭了,我爹问为何哭泣,娘就说‘而今父母已逝,我又无兄弟,顾家已然断后,想到这里,难以自持’,我爹大手一挥,直接说‘下一个儿子,便同吾妻姓’,于是,我就姓顾啦。”
“谢相与夫人从微末时便互相扶持,糟糠之妻,如珠似宝,实在是美事一桩。”
林渊笑着夸了夸,他继续询问谢相相关事宜,又时不时问问金烨父亲那辈的事情,很快便对他们有了初步的印象勾勒。顾斌、金烨所说真假暂且不谈,人是绝不会只有一面的;不过,从做事方面便能管中窥豹,暂且觑见些许真实片段,让林渊心里稍微有了底。
两人虽然知晓罢朝,但不是那等爱嚼舌根的性子,三人又聊了片刻,林渊留他们用了饭,用过之后,他便带着于义、内侍、婢女去往御花园散心。
御花园风景秀丽,九曲回廊伴粼粼碧波,亭台楼阁不计其数,花草点缀,树木高耸,各个区域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