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寒抱着熟睡的小家伙，转身朝着厅堂外面走去。

云景随后跟上去。

他们走后，谢月染忽然道：“二哥，你有没有觉得，谢归寒跟云景之间好像怪怪的……”

“好像是这样，确实有些怪怪的。”谢言原先不觉得，但是听谢月染这么一说，也品出不对味了。

谢月染自作聪明道：“该不会闹矛盾了吧，要不，我让人去东院打听打听？”

“嗤，你还有脸说呢？自上回兰婶跟春姨那两件事之后，东院就像是被铜墙铁壁围着似的，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啧，也不知道谢归寒他是怎么管手底下的那帮下人的，怎么一个个的，嘴都这么严。”

谢月染听着二哥的嘲讽，心里愤愤，可却不敢反驳，只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谢言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掌，道：“有了！”

“什么？”

谢言狡黠一笑：“我想到该怎么让谢归寒答应传授一些管教商铺的经验的妙招了。得了得了，此事你们就别管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

东院——

谢归寒将熟睡的小家伙放在榻上后，交代了两句一旁的婢女山杏山荷，便阔步朝着屋外走去，一出屋，他便问道：“他在何处？”

站在门口的等海忙道：“景少爷还没回来呢，刚刚等风倒是先回来了，只是他是回来拿手炉的，他说，景少爷去了梅林赏梅。”

谢归寒剑眉紧皱：“怎么又去梅林？”

等海小心翼翼道：“兴许是开心吧……”

“呵。”

等海听着主子的这一声冷笑，忽的觉得后背一寒，暗暗在心里叫苦，景少爷到底在为什么事跟大少爷闹脾气呢，怎么连着一天都没搭理大少爷了。

唉，这大年初一的。

谢归寒抬脚朝书房走去，等海跟在其后，小声问道：“您不去梅林看看了吗……”

闻言，谢归寒脚步一顿，他抬眸朝着院墙外的梅林看去，眼眸像是一汪深潭，墨黑深邃，暗沉淡漠。

令人猜不透。

东院门口的梅林，云景拿着几枝梅花，看了看四周的梅树后，把剪子递给等风，然后道：“东院以前种着的海棠跟金桂开花后，是不是很好看？”

等风刚要点头，忽而想起什么，连忙摇头道：“海棠与金桂都一般般，哪有梅花好看。您瞧，这冰天雪地的，到处都一片白雪，只有咱们东院独树一帜的，满园开着耀眼红梅，多漂亮啊。”

云景轻笑一声，喃喃细语：“海棠似锦，雍容华贵，而桂花十里飘香，这两者都各有千秋，与梅花相比又毫不孙色。以前，只当他什么都不懂，现如今……却是我大错特错。”

等风听得云里雾里的：“景少爷怎么会错呢，大少爷他确实不懂这些，当年东院种海棠与金桂，都是因为寓意好，想讨个吉利罢了。”

云景幽幽道：“那为何不种富贵竹，这名字听着就富贵又吉利。”

“……”

云景不想再聊，他抱着手里的几株梅花，自顾自地朝着一边的凉亭走去，心情稍显糟糕，连带着脚步也是慢吞吞的，偶尔还孩子气的用脚踢了一下脚下的雪花。

等风愁的头发都白了，他唉声叹气地看着景少爷的背影，心想，大少爷怎么还没来哄哄景少爷，这大过年的，这两位闹什么别扭呢。

凉亭的二楼内，下人们搬来炭盆，又把凉亭一侧的纱帘放下，挡住一边的寒风，还在椅子摆好了用兔毛做的坐垫。

梅花摆在石桌上，云景抱着手炉，目光有些郁郁，像是心情不好。

片刻后，云景忽然想起什么，他站起身，朝着凉亭的石柱走去，然后掀开纱帐——石柱上刻着七个字，这是谢归寒以前刻的。

云景的手指戳了戳刻在石柱上的七个字，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这么冷，为何要来凉亭？”

云景正走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这一熟悉的声音，回过身一看，谢归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凉亭内，表情淡漠，而等风等人已经离开了。

云景一怔，迟迟没回答。

第083章 不靠谱

云景摇摇头：“想过来看看而已，没什么。”

谢归寒盯着他：“那你为何不看我？”

今天是年初一，云景不想与他闹别扭，但一听到他这番话，本就积攒了一些怒气的云景，立即更气了。

他气鼓鼓的反驳道：“为何要看着你？”

谢归寒脸上寒意更重，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可他一走上前，云景又跟着后退一步。

“……”

凉亭外的寒风直吹，将挂在凉亭的纱帘吹起在半空中摇曳，倒有些缥缈之美。

见云景如此，谢归寒停在原地，也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之后，云景已经气消了一些，他问道：“我问你，你可还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那你计划要去南庭州，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已打算好的？”

谢归寒望着他，脚下的衣摆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他道：“去年年底，可前些天才确定的。”

云景轻笑一声，杏眼微弯：“是吗。”

说罢，他一抬头，定定地回望着谢归寒，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跟你生气，因为我也有事情瞒着你，但我不想说，而且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想了许久，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罢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什么了，我……”

他想告诉谢归寒自己是重生的。

他想告诉谢归寒自己上一世临死前一直都在念着他。

他想问谢归寒上一世为什么真的一直都没来云家找过自己。

他想问……他想问上一世的谢归寒，自己死后，他可曾来云家寻过自己？

可这些事情，云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的谢归寒，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谢归寒会不会信。

听着云景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谢归寒眉心微蹙，早之前就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现在已经彻底明了了——云景确实有事瞒着他。

云景说完那一番话，也不知道谢归寒是怎么想的，他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苦涩，抬脚朝着凉亭外的楼梯走去，可他刚走两步，手腕被人一抓住。

谢归寒抓着云景的手腕，手下一个用力，云景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谢归寒将人揽在怀，沉声道：“我知道，我等你说，你不必担心。”

“我……”

云景微微后仰，他看着谢归寒，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谢归寒这句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片刻后，云景问道：“我问你，石柱上刻着的那七个字，是你写的吗。”

“是。”

云景又问：“写给谁的。”

“……怀中之人。”

云景睫毛一颤，手也握了握拳，他先前看到石柱上刻着的那七个字，心里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可他又不敢确信，直到现在听到谢归寒亲口承认，那是他写给自己的。

若说云景心里没有谢归寒，那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

云景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归寒最善洞察人心，他哪能猜不出云景迟迟没回答的原因，他虽想要云景的回答，可却也不舍得为难他，便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去年底就想去南庭州，可冬天雪大路不好走，再者……我还未提起此事，你便先我一步，提出要回云家住一段时日。”

云景一愣，下意识地要挣开谢归寒的怀抱，可看似削瘦的谢归寒却稳如一座大山似的。

“？”

云景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一丝笑意，也不再试图挣开。

只是他刚刚的疑问，却因为谢归寒这番话而得到了解释，云景抿了抿唇，片刻后才道：“可你那时为何不告诉我？”

谢归寒眼眸如寒潭一般深邃幽冷，可目光却淡淡的，他道：“……若是我说了，你那时不一定会与我一同去南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