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Beta，钟臻感知不到商旻深信息素里的敌意，但能察觉出空气里蓄势待发的紧张。

他看看正在江嘉良怀里抹眼泪的阮棉棉，没觉得多难过，充其量就是有点失落。

此刻，最让他费解的其实是商旻深表现出来的强硬气势，非要帮他讨个公道一样。

明明没什么的，只是不被选择而已。说穿了，如果把他和江嘉良摆在天平的两端，任何人都没有道理、也没有义务选择他。

钟臻不愿再待下去，不想让他们越来越剑拔弩张，委婉告辞，率先走出大厅。

他一走，商旻深也松懈下来，江嘉良一边哄着Omega，时不时还抬起头对他骂骂咧咧。

等阮棉棉终于止住眼泪，江嘉良走来，把几杯饮料往商旻深手里一塞，“电影还是别看了，你有病就去治，别一天天嫌弃这个、讨厌那个的。”

“我想跟你谈谈……”商旻深拉住他。

江嘉良撇撇嘴，“你想说什么我大概知道，都明白……我就是想着，做人不能太较真，有句话叫‘及时行乐’，意思就是如果现在能开心，那就抓住机会开心；要是想得太多，就永远也开心不起来了。”

江嘉良的表情依旧天真，仿佛是世界上最好骗也最不好骗的人，“反正我是就是这么想的。你今天这事儿做的不好，不是所有真相都要当面揭穿，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你仔细想，咱们现在有任何一个人感觉良好吗？”

商旻深被他给说懵了，等那两个人走了才反应过来，差点打个电话找江嘉良理论。

有错的是阮棉棉，受到伤害的是钟臻和江嘉良，怎么到头来都是他的不是了？

不是谁脆弱谁就有理，弱者也不是天生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这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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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通，咖啡也没买成，商旻深拎着三杯全糖奶茶上楼了。

秘书早就下班，63层变得空空荡荡。回到办公室后，商旻深随手点开一部宫斗剧，看几个嫔妃为了夺得皇上恩宠斗得你死我活。

商旻深想，要是自己穿进剧里撑死活五集，钟臻大概在第二集 的时候就被人设计陷害，死得不明不白；江嘉良活个半集就得喜提一瓶一丈红。

至于阮棉棉，凭他那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怎么不得苟到大结局？

他趴在桌子上，听着女声大喊：“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不禁悲从中来，到底要不要主动追求钟臻嘛？！

他还是他，钟臻也还是钟臻，即使重来一次，结果会有什么变化吗？

万一殊途同归怎么办，万一钟臻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更加讨厌他了怎么办？

过去都是他的错，他知道的，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差距也未曾消弭，他凭什么相信重来一次就能改变？

万一再让钟臻陷入命悬一线的境地，还会有人出来帮他吗？

没有他，钟臻会更快乐，也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吧？

商旻深默默叹气。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钟臻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杯咖啡。

“你怎么来了？”商旻深很惊讶，偏偏此刻电脑里传出一段深沉的音乐，搞得重逢的惊喜也变得尴尬

迅速关闭浏览器，他故作镇定地笑，“嘿嘿，没想到你回来。”

钟臻走来，将咖啡放到他桌上，“我就是想，为了给我出头，耽误你买咖啡了。”

“没事，”商旻深把丢到一边的奶茶拿出来，借花献佛，“喝吗？”

钟臻顿了顿，“行。”

两人一个喝咖啡，一个喝奶茶，安静了一会儿。

“刚才……”

他们的声音差不多时间响起。

钟臻温笑，“你先说吧。”

“那行，”商旻深清嗓，“刚才的事对不起啊，是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光顾着替你打抱不平了。”

“我才要跟你说谢谢。”钟臻说。

“虽然我是好心，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表达……”商旻深有些忐忑，“我总是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就要马上得到。就比如刚才，我想要公平，想要做错事的人得到惩罚，却忘了顾忌你和江嘉良的心情，最后让大家的心里都不好过，是我的错。”

钟臻摇摇头，“你是想要帮我，至少我的心情还不错。”

商旻深眼睛都亮了，“你心情不错？不会怪我吗？”

“怎么会？”钟臻笑着答，“我很感激你，你做到了我没有勇气去做的事。如果当时只有我自己，大概只会佯装无事地离开，事后会很生气，对自己也对阮先生……不过最后，我会责怪的也只有我自己。我会不停地怀疑自己，为什么不和他当面对质，为什么不走过去要个说法。至少你向我证明了，这种事不会有说法，阮先生也不会检讨自身，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阮棉棉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自己，取悦自己才是最高要义，从这一点看，他和江嘉良着实般配。

“谢谢你这么说。”商旻深松了一口气，总之他最在乎的那个人看到了他的努力，那么这一切就都有意义了。

钟臻笑着问：“你在追剧啊？”

“嗨，就是在健身房看了一眼，有点好奇后面的走向……”商旻深挠挠头，颇感失格。

他还真得不爱追剧，觉得那很浪费时间。不浪费时间的事情是还是什么呢，就是工作，然后自我提升。

商旻深每晚下班都会去健身房跑步，最近健身房的公共电视机里开始连播这部剧，商旻深刚开始当笑话看，没想到就这么看入迷了。

他给自己规定每天慢跑一个钟头，结果那天生生在跑步机上待了三个半小时，跑累了就走会儿，走累了再跑一跑……

第二天去的时候，挂在左侧方的电视机依旧在播这部剧，他便接着看，又待了三个多钟头。一来二去的就彻底入迷了，宫斗剧成了他隐秘的解压利器，谁都不知道平时在商场风驰电掣的商总监，私下里会为了梅姐姐的死以泪洗面。

钟臻忍俊不禁，“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大学那会儿看得很上头来着。”

商旻深端着咖啡外卖杯，兴致盎然，“那你还看过什么剧？”

“那可多了！”钟臻开始如数家珍。他说的剧商旻深听都没听过，可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你也玩游戏吗？”商旻深问，“乙游什么的？”

“你还知道乙游啊？”钟臻颇感意外，“你也玩吗？”

商旻深更乐呵了，仗着自己看过的平行世界，大谈特谈，“有个叫《恋爱十二时辰》的游戏，画风很精美，情节却很稀烂，还设置了一条BE线！”

钟臻来了精神，“对，当时我还很扼腕来着，不知道主创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们后来推出了一个补丁，让小皇子来到了现代世界……”

不知不觉，咖啡见底，奶茶杯里也只剩几颗浑圆的珍珠。

他们默契地选择忽略，乘着一豆灯光谈天说地。商旻深笑个不停，钟臻也感到放松惬意，至深夜，得来不易的交集得暂时划上句号了。

钟臻起身，松了松肩膀，笑着说：“这次可能真的要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商旻深也站起来，抓起车钥匙，“没问题呀。”

“或者，我可以送你回家，明早我等你上班……”

“啊？”Alpha倏然脸红，重重心事藏于昏暗。

“我的意思是，我也会开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着你的车送你回家，明早再把你的车开来还你。”

商旻深失落地“哦”了一声，抱起大衣，追上钟臻的脚步，漫步走出办公室。

“或者，你今晚可以留在我家。”商旻深说。

钟臻一愣，“你说什么？”

“我家有两间卧房……”商旻深再次脸红。可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电梯间里灯光明晃晃的，照出他绯红的耳廓，连他惴惴不安的心跳声也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回荡，格外清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