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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王把随宁放床上, 立即就要出去叫人,随宁就拉住他的袖子, 她额头开始冒冷汗, 紧咬唇道:“若我出了事,老师就当这孩子是来哄郑太妃的吧。”
沉王一顿,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只慢慢应了一声,才出去让人去烧热水, 叫产婆, 一通吩咐下来, 郑太妃也收到消息,连忙来看随宁。
屋里生着炭火, 但随宁额头冒的汗却是疼出来,她被稳婆扶着,有些站不住, 郑太妃连忙去扶着她, 道:“这是怎么了?王爷和你说什么了?”
随宁喘着粗气, 想摇摇头,最后却只能咬住嘴唇, 被稳婆扶着躺到床上, 有丫鬟匆匆忙忙端着药进来喂她喝。
郑太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出来才看到儿子坐在扶手椅上一言不发, 不免埋怨道:“你平日在下属面前逞威风就算了,怎么到了自己王妃面前也摆谱?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沉王没说什么,道:“母亲坐吧,产婆刚才出来过,说随宁这胎胎位正,好生,连大夫都说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郑太妃唉声叹气,坐下来道:“你孩子就算生在东宫蹭个龙气也好,生在这荒郊野岭怎么找菩萨保佑?遭了,我来得匆忙,忘了去上柱香,你守着你媳妇儿。”
郑太妃是个好母亲,好婆婆,随宁到现在最愧对的人,也只有全心全意相信她的郑太妃。
随宁突然的生产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原本沉王是打算今日启程,避开皇宫的人离去,但人算不如天算,今日势必是走不了。
可随宁这孩子却不如稳婆说得那么好生,她身子原本就弱,被沉王和太子精心呵护才好上许多,力气使不上来,直到夜幕降临孩子都还没影。
郑太妃敲木鱼念经,心中非常不安,只望菩萨保佑她平安生产。
有侍卫过来找了一趟沉王,附耳说了什么,沉王敲着案桌的手一顿,应一声随后就到,又转头让郑太妃先去歇息。
郑太妃是不愿意走,也不乐意他走,最后还是沉王叹口气说是要事,她才无奈让他早去早回。
郑太妃道:“随宁是个好姑娘,要是她醒来发现你不在,该掉眼泪了。”
沉王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随宁手撑在床榻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连睫毛都沾着汗水,她听到外边有动静,慢慢抬起了头,道:“王爷去哪了?”
“王爷就在外面坐着,哪也没去,王妃不要想那些东西,先顾着自己要紧。”
随宁紧紧咬着唇,没再问多余的话。
月明星稀,随宁咬破了嘴唇,产婆连忙给她嘴里塞了块布,直到子时,房里才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
郑太妃急忙走进去,产婆抱着孩子恭贺道:“恭喜太妃娘娘,母女平安。”
郑太妃大喜道:“快让我抱抱。”
产婆把孩子抱给她,她小心翼翼接过,抱去给随宁看。
随宁脸色苍白,却不太睁得开眼,她恍恍惚惚,只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昏头陷入了黑暗,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漫长。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想自己是不是运气真这么不好,现在就要大限已至。
……
等随宁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身体已经被擦拭干净,身上衣服也换了一件。
一旁丫鬟守在旁边打瞌睡,见她睁着眼睛望着帐顶,连忙跑出去喊外边的郑太妃。
随宁慢慢缓过神,郑太妃被扶着小跑进来,急急忙忙道:“宁儿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孩子正在睡觉,一会儿就抱来给你看。”
随宁说自己饿了,郑太妃才松口气,能吃东西就是好事。
随宁这次鬼门关走了一圈,整个人都恍惚了许多,她喝了两碗粥,便问沉王去哪了。
郑太妃道:“他今天有些事出门,你昏睡了三天,他守了你两天,就是这么巧今天有事。”
随宁愣了愣,道:“三天……建京情况怎么样?”
郑太妃说发生挺大的事,皇帝大病至今未痊愈,大皇子倒是因伤病逝了,还死了个副统领,听说从皇宫里提抬出的尸体都是一堆一堆,现在街道上还处处有人巡逻搜查叛党。
“太子代理朝政,日理万机,你现在情况也不方便被他知道,等你日后安稳些再说,”郑太妃一边给她身上盖了外衫,一边又笑道,“小瑞雪乖得很,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也不闹人。”
随也笑了笑,门外帘子被掀开,嬷嬷把孩子抱了过来,随宁抬起头,轻推开碗,摇头示意不吃了,轻轻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
小娃娃睡得正香,是个小女孩,鼻子有点像随宁。
随宁轻摸孩子的脸蛋,突然问郑太妃:“这几日可有外人来看过我?”
郑太妃摇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少有人路过,也没人知道你我身份,王爷怕宫里有什么乱子牵连到我们,秘密带我们出来,也不让我随便和别人接触。”
郑太妃倒还是不知道太后皇帝要通过她来拿捏沉王,还有些唏嘘原来会出这种大事。
随宁想自己那天晚上果真在做梦,竟然会梦见沉王带着太子来见她。她忍不住偏头咳嗽,咳个不停,郑太妃连忙让嬷嬷把孩子带下去,扶她躺回床上。
“大夫说你身子不太好,不能逞强带孩子,要多睡一会儿。”
随宁躺在床上,看着郑太妃,只轻轻道了一声谢。
郑太妃笑道:“你还这样小就为王爷生儿育女,才是功臣一个,母亲该谢你。”
随宁靠在枕头上,心中叹气,她临产前让沉王用这孩子哄郑太妃,是对沉王能否生育的猜想。如果他不能,郑太妃这辈子也抱不了孙儿,至少从他的表现来看,她猜对了。
难怪他从始至今对孩子不是他的都没有过异常表现,大抵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孩子来得蹊跷。
随宁轻按住眉心,仍在想自己会不会不是在做梦,太子其实来过。
等沉王过来看她时,便见她失落模样。
他让屋里面的人都出去,慢慢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让她解闷用。
随宁睁开了眼,望着他,眼里有泪光,沉王顿了顿,道:“宫里出了些事,关嫔犯事被贬入冷宫,四皇子被大皇子手下暗算暴毙,太子走不开,也没法来看你。”
随宁手指抹了泪光,道:“你与我说他做什么?如果他发现萧家小姐出现在他身边,可能都不想理我不告而别,你别来惹我生气。”
沉王道:“你倒是仗着我的宠爱无法无天了。”
随宁撇过头道:“那你就别提他。”
“真不想见他?”
随宁不说话,慢慢睡回了被窝里。
她夜晚是有无意识哭过,但她自己不知道。
沉王青衣绣着翠竹,站在床前,道:“母亲喜爱瑞雪,带在身后养着,我既然只有她一个亲女儿,她也将会是昭告天下的沉王府郡主。”
“多谢老师。”
“你是该谢我,”他开口,“但不是谢这个。”
随宁以为他说的是不去争皇位中,她手指轻抓着枕头,又说了一声谢。
沉王前世只做了摄政王,没做皇帝,就已经说明他对皇位执念不深,但他愿意退步,随宁打心底感激他。
他微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好好休息。”
随宁嗯了一声。
随宁状态其实很差。
她睡醒过一阵,抱了会儿孩子,刚躺下没多久就来了困意。
深夜黑漆漆,她察觉到有熟悉气息坐在她床边,给她喂了药,她却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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