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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途侍卫进去了一趟,拿着算命幡扮着太子离开,这边渡口平时不乏富豪商户,多带侍卫丫鬟不稀奇,也没人注意到门里的人很久没传动静。
等有人过来催时辰快到了,该走了,门外丫鬟没法挡回去,才小心翼翼进屋。
她进去时没看到随宁和太子,才走近一些,隔着房里纱帘就看随宁盖着棉被,趴在太子腿上睡着了。
床榻上的太子看起来有些淡漠,他俊俏高大,只是没有刚才在随宁面前被软化的模样,让人觉得瘆得慌。
丫鬟站在纱帘前,道:“殿下,王妃该走了,若是不走,宫里人该带她回建京。”
“表妹累了,哪都不去,”他淡道,“我带她回东宫。”
第70章
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随宁茫然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嗜睡,却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靠在他腿上睡的这一觉睡得长, 长到等她睁开眼睛时, 才发现夜深了。
寒风凄瑟,冷叶翩翩, 一抹明月光。
随宁鼻尖有股淡淡清香, 像她平常喜欢用来平心静气的香,她手脚旁边还放着暖炉,暖着被窝, 暖和得让她不想动弹。
有种陌生感,她按着额头慢慢撑坐起来, 摸到了锦被上厚氅, 手一顿。
帘外丫鬟听到床上声音, 转头见她身影坐在黑暗中,这才硬着头皮走进来, 点了其他灯,上前道:“王妃,太妃娘娘的船走了, 王府准备的船也走了。”
屋子里的灯照亮四周, 明显和白天休息的客栈不是一个地方, 光是地上铺的绒毯,都不是客栈能买得起。
随宁慢慢抬起头, 问:“怎么回事?”
丫鬟犹豫片刻, 道:“中途有太子殿下的人来接,说听过王妃走水路会身子不适, 特地打听了王妃行程,停留此处等候接人,府里人和他们对上,但他们说太子殿下要接王妃回东宫,不容有违,违者立斩,然后、然后王妃就下楼,上了马车。”
随宁睫毛微颤:“嗯?”
“东宫马车走后,沉王府的人便没久留,赶紧回去报信。”
东宫太子派人亲自出来接表妹,表妹又带着幂篱自行出来,就算沉王府的人想拦也没好说什么。
但随宁昏睡睡了快一整天,中途醒都没醒过一次,不可能起身下楼再坐上回建京马车。
随宁细指微蜷,轻声开口道:“这里是哪?我表哥呢?”
丫鬟说:“王妃睡得熟,太子殿下傍晚才抱王妃从后门离开客栈,这是好像郊外的一间院子,尚不知太子殿下去哪了,他没说,只说晚些回来。”
随宁缓缓松开手指,不是猜不到太子让人顶了她的身份去东宫,她只是道:“我一个人静静。”
丫鬟应是。
长夜寂寥,随宁闭眸倚着床榻,心想她先前不该回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她一露面表哥就既要替她挡这一劫,又要护住她。
沉王府里有关朝堂政事随宁能听个响,记在心底想方设法传给太子,但很多时候身在沉王府的她无法判断事情真伪,只能由太子那边自行裁决。
好的是随宁看起来在沉王府十分得宠,她是太子表妹,得宠爱便代表沉王府和东宫关系好。
至少现在在外人来看,太子外有齐小将军携残留麾下支持,有沉王站队,内有林相和外公吏部尚书,再加上一个能在皇帝身边说好话的随二爷,足以让人对他忌惮。
她很想让时间飞逝一晃几年,这样所有事情都结束,不要干挨着。
沉王老谋深算,摸不透看不穿,从始至终随宁都不觉得自己能完全骗得过他。
她只能让他相信自己处于他的掌控之下,能安稳放在身边,不会惹出烦心麻烦。
这样的随宁太过疲惫。
房里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但随宁耳朵不好,心又不静,没注意到,直到楚及徽弯腰看她,她才睁开眼,看到他端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他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筷子,吹着面条热气,啧一声道:“你真是幸运,我专门去给你煮的,我明早要走,没法陪你,你就多吃点。”
随宁哭过一次后会平静许多,再和太子争执为什么做这事,没必要。
她肚子不怎么饿,却还是吃了一口,细细咀嚼着,道:“你不要为我得罪陛下,我来送郑太妃就猜到陛下别有心思,没打算进京。”
楚及徽吹散热气,让她多吃一点,随宁只能多吃几口,听他道:“你以为你还能平安回去?你要是跟着郑太妃走,父皇那边或许碍于面子不会直接对你动手,如果自己回去,那路上能动的手脚就不止一两个,就算回到沉王府也会有人盯着,不管你在哪,只要有这一个孩子都不会好过。”
随宁想问那他为什么还要护着她这个麻烦,又觉自己这是明知故问,他会回不护着你护谁这种话她都能想象得到。
他们之间好像很多话都没必要说。
她手撑扶着床榻,手捂着长发,吃一口面,道:“我问过给王太医,他说我这胎大概率是个女儿。”
楚及徽看了眼她小腹,问:“起名了吗?”
随宁手指微动,他才是孩子的生父,在这时候问随宁这种问题,让她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只能轻点着头道:“王爷拟过名字让我挑,如果真的是女孩,就叫楚瑞雪。”
楚及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安静了片刻,道:“叫瑞雪?瑞雪迎春,是个好名字,跟你一样是女孩也好,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
好是好,这是随宁在一堆名字里挑出来的,但孩子还没有小名,随宁想他给孩子起小名,可她终究没敢让他察觉他跟孩子的联系,只轻问道:“你留我是打算做什么?沉王府那边迟早知道东宫里那个是假的。”
“知道就知道,就说沉王府有人要对你不利,你谁都不敢信,谁都不想见,”楚及徽给她擦了擦嘴角,“我准备送你去江南那边,我在那边有个卖布的朋友,我很早以前就和他说想去那边偷闲,让他为我专门备间清净宅子,我带你去那边玩玩,宅子是备好了,但你身子不好,我便没去,他那人重承诺,可信,让他帮衬一把没问题。”
随宁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已经有计划。
前世侍卫也是送她去江南。
但那时候被派去追杀她的人是个中好手,看得出都是花了大价钱请的,紧追不舍,随宁终究是不想拖累无辜的人,也没久留。
随宁慢慢挡了一下他喂过来的面,认真看着他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败了怎么办?”
“这才离京多久就开始咒你表哥?”楚及徽瞥她一眼,“败就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间总不可能每次都我赢,放心吧,凭他们还要不了我这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他这几句话只是随口说出,坐在床榻上的随宁就突然抱住了他,她差点撞翻楚及徽手上的面,汤水都差点洒出来。
他连忙拿好碗,道:“小心点,汤洒身上可怎么办?”
烛影灯色稀,昏黄暗淡,照着随宁有些单薄的身体,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紧紧抱着他,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楚及徽一顿,他慢慢把碗放一旁,摸着她的头道:“你表哥天下无敌,谁都打不倒,跟你装两句客套话你就信了?”
“你一定要记住,就算有人要杀了我也好,你也要活着,”随宁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袍子,一个字一个字强调,“你死了,我没有办法帮你报仇,可我若是死了,还能靠你帮我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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