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辞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描绘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眼底的金芒已经收敛了下来，化为了一种沉稳又奇异的暗金之色，锐利的金庚之气将他身上属于佛修的宽和仁慈尽皆劈开，露出了锐利的锋芒。他想了想，粲然一笑：“弟子也不知道。”

那凌厉无匹的锋芒迎面而来，又在叶上秋黝黑淡漠的眼眸中化为清浅微风，淡淡的梵香清冽微苦，淡得若有似无，又浓烈得馥郁醉人。

和着梵香一起触碰过来的，是一只极为修长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优美，微微凸起的浅色青筋隐约显出了一种不俗的力量感。就像商余辞本人一样，慈和仁厚的佛修外表之下，是一往无前的浩荡杀气。

那只手落在叶上秋的侧脸上，却是与他本人不符的轻暖，一触即分：“师尊脸上有东西。”

叶上秋抬眸看去，商余辞白皙的手指上蹭着一抹淡淡的灰黑色，看起来像是他之前炼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一点儿药渣。

商余辞微微笑着捏了个手诀将那抹轻淡的灰黑色去掉，目光在叶上秋的左眼下轻微一顿。

之前没有注意，这么靠近了一些才发现 ，叶上秋的脸倒也不是纯粹的白皙无暇——他的左眼角下点着一枚轻浅的泪痣，平时他冷着脸看人的时候，那种冷冽凛然的气势扑面而来，只叫人注意到了他绝艳的外表和清冷的气质，却不敢逾越地去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细微之处。

叶上秋的容貌本就美艳昳丽至极，眼角下的那点泪痣非但没有破坏他的容貌，反倒将那种被他清冷的气质压制着的艳色悄无声息地泄露了一丝。

刹那间，殊色无边。

偏偏他本人似乎还没有觉察到一般，眼睫上下翻飞之间，那点泪痣忽明忽暗，引得商余辞忍不住想要将手覆盖其上，好生地摩挲一番。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不知从何而起的一丝冲动。

商余辞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眼中的暗金色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重新浮现出一层柔和的笑意。

叶上秋眸色不明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个人怎么能在瞬息之间变幻出好几副不同的神色，形状姣好的薄唇轻抿着。

商余辞笑吟吟地任由他看着，许久才听见叶上秋开口道：“现在会。”

“？”商余辞眉梢微挑，随即便是反应了过来——叶上秋这是在回答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是说现在会陪着他么？

真是……

他的师尊真是认真得可爱，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重生的魔尊心中叹息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师尊真是可爱。”

被欺师灭祖的逆徒盛赞可爱的叶上秋、叶上人眉头微蹙，黝黑的眼眸轻抬，仿佛是瞪了他一眼。

商余辞见状，心头的愉悦之感更甚。

将气息收敛起来的青年佛修看起来其实很好相处，叶上秋抬手揉了一下商余辞的头发，心念微动。

商余辞以前不是没有显露过他掩藏在温和俊美的皮囊之下的邪异锐利，只是之前的每一次都没有这一次给予叶上秋的感觉来得直观。

——地心玉髓的气息萦绕在旁，应当有一直戴在身上。清心丹虽说改了一下药方，却只是将其中的一味甘晴草换成了药效相似的醉云花，稍稍减少了一下丹药的甜味，药效反而是增强了的……

是因为……谢重星和澹台净么？

他们有问题？

叶上秋收回手，又塞了几瓶丹药到商余辞手中。

“脉象浮躁，多吃些清心丹。”

“师尊什么时候还会看脉了？”商余辞有些好笑地问道。

叶上秋不答，冷着脸默默地看着他。

“好吧——弟子知道了。”商余辞将那几瓶丹药收了起来，顺从地向炼药势力低头。

“嗯。”叶上秋若有似无地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便盘膝坐于床榻上，却没有直接进入到修行之中，反而静静地看着商余辞。

意思不明而喻。

商余辞却好像没看懂叶上秋眼神里“你的房间在对面”的暗示，悠哉悠哉地在叶上秋旁边的小榻上坐下，还颇为孝顺地问道：“师尊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仿佛是打算眼不见为净一般，叶上人冷酷地回了一句，然后便是闭上了双眼。

商余辞眼底微暗，笑容看起来越发的温柔。

明知道他杀意滔天，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佛修，却还是这般放心地将他留在身边，甚至给了他一个虽然不是那么完美，却已然不错的承诺……

都不知道该说叶上秋是识时务好，还是该说他太天真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对叶上秋的兴趣什么时候会减退消失，但起码，在现在，他对叶上秋也依然有着浓郁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