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 你来说。”左相盯着她。
程木槿脸上一白,知道瞒不过了,所幸什么都说了。
“是。是我找人去杀湛王妃。纵然弟弟行事荒唐,可也不至于取他性命!还用那样残忍的手段!”程木槿说着说着落下泪来,“而湛王妃完好无损,每日在京都大摇大摆地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她怎么好意思这么招摇!她身上背着弟弟的性命啊!”
“混账!”
左相一巴掌甩在程木槿的脸上。左相虽然年纪不小又是读书人,可全力的一巴掌下来,程木槿还是直接被他扇地摔倒在地,口中一甜,唇角磕出血来。
程老夫人“哎呦”一声,赶忙去扶程木槿。她心里埋怨左相动作粗鲁,却不敢当着晚辈的面说什么。
“想报仇能不能动动脑子!阿霁有错在先,湛王取他性命,明面上算扯平。这个时候你再去杀湛王妃?你这是往湛王脸上甩巴掌!是想害死咱们全家!”
程木槿捂着脸,哭着喊:“那就让弟弟这样白死吗!”
“木槿,你糊涂啊!”程东源重重叹了口气。
他转而去劝左相:“父亲,这件事情是木槿做错了。不过事已至此,我们该如此去做?今日在宫中可是湛王发难?”
左相扶手桌子坐下来,沉默着。他沉默下来,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沉默,一时之间只有程木槿委屈的啜泣声。
许久之后,左相将视线落在程木槿身上。
程东源一直观察着左相的表情,见父亲望向女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人,拿绳索来。”左相发话。
左相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程木槿身上。程木槿感觉到了,惊讶地惊呼一声,赌气质问:“祖父莫不是要把我绑了负荆请罪不成?”
左相的沉默似乎坐实了程木槿的猜测。程木槿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祖父,又看了看父亲。
当家仆将绳索呈上来时,程木槿咬着唇,面如死灰。
“父亲……”程东源想为女儿求情。
左相抬了抬手指向程东源,道:“下人没个轻重,你来绑。”
程东源重孝道,平日里对左相的话言听计从。他刚刚痛失爱子,膝下只有程木槿一个女儿,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可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和朝堂中的很多人都见过段无错未曾出家前的德性,谁都不会相信他当真皈依佛门从善积德。湛王的报复,谁都赌不起。
他在女儿委屈痛苦的注视下,亲手将她绑了起来。绳索系好,他无奈安慰女儿:“木槿,这次让你吃点苦。可咱们光明正大的过去,湛王会有所顾虑,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等这事过去,父亲会给你找个好人家,远离京中这些纷争。”
程木槿早就哭花了脸。听着父亲这话,分明是将她推出去,日后再随便给她找个夫家远嫁。她冷笑:“湛王会有所顾虑?”
程东源皱眉,他也知道这话可信度不高。左右不过一个“赌”字。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程老夫人红了眼睛,连连叹气,只能心酸地看着孙女被绑着送出去。
她心疼惨死的孙子,也心疼刚刚被绑着送出去的孙女。可是她更心疼愁眉不展的左相和儿子。
程家老夫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兴许能让爷俩高兴些。她赶忙说:“对了,今日郎中来过府中诊脉,林氏有喜了。”
林氏是程东源的小妾。
果然,程东源惊讶过后,脸上立刻浮现喜色。就连左相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许多。程家子嗣单薄,唯一的嫡孙丧命,这个时候有了有人为府里添丁,无意是喜事。
因为这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屋内三个人对程木槿的担忧和愧疚消散了些。
左相派人送程木槿去段无错府中认错赔罪,故意弄得人尽皆知。他甚至没让程木槿一直坐在马车上,在离段无错府邸不远的地方,程木槿下了马车,徒步走过去。
正是黄昏归家时,惹得街道两旁纷纷有人注目观看。
“呦,这个可是左相的亲孙女哦!”
“这些名媛明日里上个街都带着幕篱遮脸,还是头一回看见长啥样。”
“啧啧,左相的孙女又能怎么样,这是犯了错吧?农家女也没这么抛头露面的,多丢人呐!”
“就是……”
这些话断断续续飘进程木槿的耳中。她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攥成拳,骨节发白。
初时,耻辱和痛苦将她淹没。后来,她渐渐麻木。
她被送去湛王府中时,段无错正在下厨。
猛地见到程木槿这样,白管家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恭敬请进去。
长柏略琢磨了一下,知道不二才是段无错最亲近之人。令人将事情告知不二,让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