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赶我走啊？哎，伤心了。”霍明渊语气夸张地叹了口气。

沈翡静了下，道：“你怎么淡定下来了，不怕贻误战机吗？”

霍明渊：“急有什么用，何况联邦不止我一位元帅。”

沈翡不说话了。

霍明渊看他忙着打包，根本不理人，轻笑了声。

他揽着沈翡肩膀的手臂下滑，捞着人腰，强行转了圈，手掌扣在沈翡蝴蝶骨中央，按进怀里抱着。

他的拉扯让人猝不及防，沈翡手指没抓稳，捧在包装纸里的饼干飞散掉落。

有一枚甩在霍明渊的元帅肩章上，啪嗒落地，四分五裂。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儿，就给哥看苦瓜脸啊？”

霍明渊语气淡淡，就着怀抱他腰的动作，有力手掌一掐，把人抬离地面，放到料理桌边缘坐下。

趁着沈翡还没反应过来，按着他脖颈向下压，微仰着脸亲了过去。

灯光刺眼，霍明渊微微眯了下眼。

沈翡只是顿了下，就顺从地张开嘴。

霍明渊想，他好像越来越了解沈翡了。

沈翡对待感情，就像对待每次由他主导的吻。

总是喜欢躲，可又不反抗，好像暗中期待又害怕面对，是个爱装傻的卑劣小坏蛋。

不对，或许不是装傻，只是不敢细想。

沈翡在很多事上都保持着类似的敷衍，似乎对所有华美纺纱背后的真相，存在本能的恐慌和厌倦。

宁愿让自己过得稀里糊涂。

那就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小坏蛋。

霍明渊吮着他下唇，感觉沈翡渐渐应付不来，鼻息呈现出呼吸困难的沉重，还在本能地向后仰头，想脱开禁锢的唇齿与手。

甚至用力抓住了霍明渊的手腕，向下拉扯。

可霍明渊偏不让他躲，掌住他后脑勺的手指使力压下，追加攻势。

他敢藏进深处，就拆掉房子，抓出来用最炙热的火燃烧，烧到他诚实又崩溃地嚎啕啼哭，不得不露出一颗鲜活的砰砰心跳。

承认不承认感情都无所谓，霍明渊只要他永远记得，有人如此用力地爱和征伐过，这个人的名字是霍明渊。

时间还是太仓促。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

霍明渊松开手，一错不错地盯着沈翡的眼，迎着清透灯光的琥珀眼眸纯粹剔透。

“不想对我说什么？”霍明渊问。

沈翡重重地以鼻喘气，眼眸垂地几乎闭紧，他慢慢抬手握拳，握起的骨节朝外，用力抵住霍明渊的心口不动。

“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

“别死了，霍明渊。”

霍明渊握住胸前带来微弱压迫感的拳头，含糊地“嗯”了声。

手心握着的温热抽离，霍明渊抬起，在唇上重重抹了把，眼神渐渐冷却坚毅。

沈翡自己跳了下来，继续打包。

余光瞥见霍明渊蹲下，把打落在地的无辜饼干全捡起来，满不在乎地塞嘴里吃掉。

沈翡赶紧劝阻，可霍明渊却说，沈翡做的东西他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搞得沈翡脸不争气地红成番茄。

没劝几句，霍明渊就吃光了，响亮地在沈翡额头“啵”了口，摆手离开了。

这下是真的走了。

沈翡站在料理台旁，瞧见了块躺在角落的漏网之鱼。

他蹲下，捡起摔碎的半块饼干，学着霍明渊，放进嘴里缓慢咀嚼。

清甜香气弥漫开来，但沈翡觉得有点苦，他低头边咀嚼，一股酸意从牙根蔓延上来，让他的鼻头和眼眶酸涩难忍。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强到无法忽视，一遍遍地描深霍明渊的“离开”，欲要刺破薄而脆弱的纸。

他好像回到了母亲离开的晚上。

还有爷爷失去体温，僵硬冰冷的严冬清晨。

或许丢弃是常态，尽管无可奈何。

沈翡把果酱招呼了过来，把它抱进怀里，嗓子被堵地说不出话，闭上眼一言不发。

-

深夜12点。

本该是万家灯火寂静时，但今晚的联邦注定无人入眠，只顾得上惶恐和焦虑。

霍明渊离开，沈翡也必须忙碌起来。

纵使前线开战，食材也要按照原计划上线。

沈翡拨通许主任的视频电话，与他商讨上架的问题，包括数量安排以及后续种植计划。

本来联邦军也要派代表参加，但实在抽不开身，要么已经在前线，要么刚开完会即将开拔。

“要不要留出些给联邦军？”许主任问。

沈翡摇摇头：“这个问题我考虑过。许主任，只有我用精神力亲自处理的食材，才有精神力修补、杀死异兽虫卵这些效果。”

“现在种植出的无污染食材，和普通的S级食材没什么区别，只是精神力梳理效果会更好一点，联邦军拿到这些菜自己找人做着吃，还不如继续喝营养液，质量和味道还能得到保证。”

这是沈翡这两个月，反复验证而来的结论。

照联邦军的态度来看，全面取缔营养液，肯定也包括联邦军内部。

但形势所迫，在战争时期展开替换并不合理。

“那……”许主任的声音顿了下。

沈翡知道他想说什么。

沈翡抿着唇，认真道：“真要给联邦军供应的话，我会亲自参与制作，直接寄送成品。”

“这件事我会跟霍元帅他们讨论，先从银河军开始慢慢推进。”

他作为银河军校的学生，未来银河军系的预备役，肯定要担负起作为军人的责任。

而沈翡能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用料理疗愈战士的精神力，把战士打磨成更锋利的刀。

银河军现役军人20万，其他军系人数要多，但整个联邦军加起来，也不过100万稍多。

人数很少，很难再扩大规模。

星际时代的战斗必须以高等级的精神力为基础，能够入学，已经是人类中的尖端精英了。

再经受过六年军校磨练，每一个联邦军人都有极其强悍的作战能力，杀死同等级的异兽轻而易举。

但现役军人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联邦军的“损耗”极快。

不论再强，精神力一旦受损，就成了废物。

就像曾经的霍明渊。

可在艰苦战斗中，精神力受伤是必然的，联邦军每年的折损率达到7%。

就连只是出点简单外勤任务的军校生，也常常遭受精神力被破坏的意外，譬如曾经光临沈翡料理的第一名军校生唐生——他就是抱着自杀目的去的。

在沈翡出现之前，精神力损伤不可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沈翡只想尽自己所能。

也算能帮到霍明渊。

视频电话对面的许主任眼中透出几分忧虑，“工作量非常大。沈翡，你一定要掌握好度，不要过度透支自我。”

“其实之前霍校长和我聊起你，聊你曾经执行过的那些任务，还有参加过的考试，我们一致觉得你和霍元帅，有个非常相似的特点。”

沈翡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许主任，等他开口。

许主任：“你们在面对目标时，都有一种执拗的自毁倾向，如果对结果毫无把握，那就选一条最有可能的路，猛地扎进去，闭上眼睛不问生死。”

沈翡静了会儿，点点头。

霍明渊确实是这样的。

许主任一说，沈翡突然明白了霍明渊要离开时，他心头那阵惶恐和不安的根源。

霍明渊是以视死如归的姿态离开的。

至于他自己，沈翡不清楚，也懒得想。

他不觉得自己碰到过什么彻底的“绝境”，又怎么会表现出这种精神倾向？误解罢了。

许主任：“这是非常值得人钦佩的勇敢品质，可你也要清楚，勇敢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它的代价与xin命相平衡，你就必须要考虑xin价比问题。”

他说完静了会儿，让沈翡自行消化，希望沈翡能从中领悟他的殷切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