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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同尘在夜色里轻轻叹气,转身回了律所,决定先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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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闷头大睡,一觉睡到第二天快十点。
看到时间吓了她一跳,今天可还要直播,她这也起的太晚了,霞婶今天没有来吗?
她匆匆忙忙起来洗漱,发现霞婶来过了,在办公桌上给她留了早餐和纸条,上面写说:你好好休息,晓律师去警局里和宋警官一起直播了,节目组给你放假一天。
直播节目居然还可以放假的。
叶同尘吃惊之余还是很感谢节目组和晓山青他们的,她打开门和窗户,慢悠悠的吃了个早午饭。
吃饭的过程里还点开了手机的《是这样的,审判长》直播间,边看节目边吃。
没想到,她不在节目这么精彩,纪耀光本来可以出院去拘留所了,突然病情恶化又昏厥了,推进了抢救室里。
正好,他爹纪望昨天也刚做了心梗的手术,还没出院。
弹幕里一片欢呼,说报应不爽。
但叶同尘知道这是因为金铃儿离开了他的身体,本来他就不该恢复的这么快,是金铃儿附体用自己的能力撑着他迅速恢复,好上法庭。
这边纪耀光还在抢救,那边要被送去监狱的沈确突发恶疾,不知道为什么舌头生了巨大的脓疮,几乎舌头都要烂掉了,也被送进了医院里。
送医院也没用,就算把舌头切除,恶果的溃烂也会继续长,折磨他到这一世结束,就像那时候的小瘸子平安。
今天没有什么太阳,阴沉沉的天。
她吃完饭才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一直在律所外晃荡,她看了一眼,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枣红色的羽绒服在外面徘徊着,时不时看律所里一眼。
叶同尘过去拉开了律所门,探头出去问她:“是找人吗?”
女人吓了跳,忙理了理头发笑着说:“叶律师好,我、我想找您咨询一下,您没开直播,我不知道来律所咨询……也免费吗?”
她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洗的很薄了,头发梳的光溜溜,手指上还缠着医用胶带,看的出是做辛苦工作的。
“免费的,请进来吧。”叶同尘拉开门请她进去。
女人忙点头感谢,又上前自己来拉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小心翼翼问:“叶律师您这里……还在直播吗?就是那个综艺节目,我也看了,什么是这样的,您这边也会被拍上电视吧?”
原来是担心被拍上电视。
“今天这里没直播,你放心吧,拍不到你的。”叶同尘指了指镜头说明是关闭的。
女人这才放心的走进来,怕自己的鞋子脏不敢踩地毯,坐在了最边上的一把椅子里,见叶同尘给她倒水有些局促的说:“我不喝水,不用给我倒了叶律师……”
叶同尘已经倒了水过来,安抚她说:“水不值钱,不喝也不怕浪费。”
女人接在手里发现还是热乎乎的水,有些感动:“这多不好意……免费咨询,您还给我倒水。”
“这是应该的。”叶同尘也没有很正式的坐到她的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女人旁边的沙发里,抚摸着橘猫小柿子,“律所就是为人提供法律帮助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女人低头喝了一口水,很不好意思的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叶律师您是个好人,我知道您是个大好人才敢来找您……”
叶同尘看着她的脸,她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她这一生的苦难,一个女人的苦难大多数从出生在一个不把女人当人的家庭里开始,而她从一个火坑到了另一个火坑。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很新的纸钱递给了叶同尘。
叶同尘接在手里看了看,这四张纸钱很像人民币,但却是做成类似人民币的冥币。
“叶律师,我不撒谎,我只想咨询您,如果有人嫖|||娼,完事后用这种冥币付钱骗人,我能有什么办法要回钱吗?”女人紧紧握着杯子问她。
叶同尘抬头再次看向她,尽量礼貌的问:“你是说,你陪||客后,嫖客用冥币结账骗了你?”
女人点了点头,变得更加局促不安。
“你知道接||客是犯法的吗?”叶同尘问她。
她又点点头说:“知道,所以我不能报警,也不能告他是不是?”她对叶同尘苦笑了一下,眼眶通红,“我只能认这个哑巴亏?叶律师,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接一次客才挣一百,这个人赊账三次,第四次趁着天黑塞给我四张冥币……”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用粗糙的手擦着脸上的泪:“我白天打两份工,也才挣一百块,要不是为了给自家男人治病,谁去干这种丢人的事?做人的心怎么能这么坏呢?”
叶同尘在心里叹息,抽了纸巾递给她,“你先别哭,你慢慢和我说,如果能帮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女人接过纸巾更想哭了,“叶律师您不报警抓我……还愿意帮我,您、您真的是个好人。”
叶同尘很难告诉她,她让叶同尘想起白薇的母亲姚小月,她但愿这世上少一些姚小月,少一些白薇。
“你叫什么名字?”叶同尘问她。
她擦干净眼泪说,她叫刘芳,四十多岁,家不在杭市,是在杭市边打工边给瘫痪的男人治病,凌晨去菜场帮人卸货,八点半去超市里打另一份工,为了多挣钱才晚上接||客,才开始干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个事。
说起她老公,她又开始掉眼泪,说他也是个苦命人,她出生在穷的要命的农村,父母没文化,还重男轻女,她下面是两个弟弟,她只上了四年小学就被留在家里照顾弟弟,等她好不容易大一些想自己出去打工,就被父母嫁给了现在的老公。
但这个老公人很好,对她也好,刚结婚那两年什么重活也不让她干,后来她怀不上孩子被婆婆欺负,她老公就为了她跟婆婆吵架,带着她干脆收拾东西离开家来了杭市打工。
她那时想着,他们俩又年轻又勤快,怎么样也能在杭市把日子越过越好,头先几年她们俩没日没夜的干活确实是攒到了钱,攒了十万块,她开心坏了,她老公也豪言壮志说,再干几年就攒够首付了,到时候在杭市买房子,只写她的名字,让她也住大豪宅,过城里人的生活。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快攒够十五万的时候,她老公突然出事了,脑肿瘤,拖到人站不起来才去医院检查出来,花光积蓄住院做手术,命保下来了,人却瘫痪了。
她就这样一边照顾着老公,一边打工赚钱继续给他治,原先还提着一口心气或许能治好,现在只觉得……没什么盼头了。
她和叶同尘说,她接客的地方大多数都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因为在外面开房要花钱,那些来的人就是舍不得花钱才找她。
只隔着一道简易门,她老公会被她暂时挪进小厨房里。
“叶律师。”她擦着眼泪,愣愣说:“我男人有时候半夜痛哭求我干脆杀了他好了,杀了他两个人就都解脱了,你说我如果杀了他,需要坐牢吗?可是……是他想死的呀,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叶同尘伸手握住了她手里捧着的杯子:“水凉了,我给你添些热水。”她抽走了水杯。
刘芳抬起头,流着泪的眼睛红肿着,她听见叶同尘加热水的声音,看着叶同尘再次回来,把加了水的杯子再次放进她手心里,热乎乎,真好啊。
她彷佛被从那种冰冷刺骨的悲伤里拔了出来。
“会坐牢的。”叶同尘这才和她说:“刘芳,在法律上就算他想死,你也不能杀了他。”她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刘芳,“杀了他,你会面临三年以上的刑期,不要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