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在你的眼睛里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你对它知道多少？你是否和我一样？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跟你说‘书’的事情时不会被强行矫正，如果你愿意撇开成见，一字一句地告诉我的话……”

头痛，头真的好痛，伴随着耳鸣，令我的视线一闪一闪的，不那么清晰。

汗珠已经流出，一滴一滴，凉凉地附着在我的额头上，令我能够稍微保持清醒。

我在赌，赌夏霁这个人身上的可能性，赌我们最终能够并肩作战的概率，堵“书”视觉死角的可能。

夏霁只是坐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商玦……”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挣开那只我攥住他的手，而是从兜里拿出一张手帕，扔到了我的面前，“擦一擦。”他说。

我接过他的手帕，胡乱揩到了自己的脸上，这次我终于近距离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凛冽的，类似于栀子花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痛缓解了些许，我支起身子，看着夏霁那只被我抓过的手，缓缓松开，发现他的皮肤已经被我的力道揉得发了红，“抱歉。”我说。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是在跟你接触之后，才发现如你所说，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夏霁神色如常，毫无疑问，他的这些话语也是有违“书”的世界观设定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好像一点头疼的症状都没有，而只是十分轻巧而又顺滑地，叙述着这一切：“大概是因为我的生平和我的经历都十分清晰吧，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的正当性很强，我记得我两岁左右发生的事情，我有我的兴趣爱好，印象中我的父亲在夏犹清到来之前也跟我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我从来都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对的——”

“如果没有那个名字奇怪的人忽然出现的话。”

“羊咩，这个人……我的未婚夫傅祁旸喜欢他，我后来的养兄夏犹清似乎也喜欢他，甚至那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医生，当然……还有你，最初你当然也是喜欢他的，我经常看见你围在他的屁股后面打转，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嘲笑你，至于后来你为什么忽然提出要跟我认识，甚至还表现出见异思迁……我没什么兴趣知道，我只是觉得十分荒谬。”

我从没想过夏霁竟然会如此完整且清晰地将他的所见所闻所想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原本我以为这场见面会不欢而散，或者至少要让我费一番口舌，但……是因为我方才的异常打动了他，让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吗？我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起码夏霁他……愿意配合我了。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他们每个人，原本还有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可一遇到那家伙就好像忽然失了智被什么左右了一样，真挺可笑的。”夏霁说着，嗤笑了一声：“不过，我觉得，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了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无力改变的境况只会让人无力乃至绝望罢了。”

“是可以改变的。”攥紧拳头，自从意识觉醒的那一刻起，“事情或许会迎来转机”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只要我们合作，只要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

“……”夏霁沉默地凝视着我，那一刻，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绝望？亦或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反正最终，他摇了摇头：“改变了又有什么作用呢？我们始终身处这个世界，不是吗更何况……我凭什么要信任你呢？谁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万一你只是利用我呢？我……”

我没有让他说完接下来的话，我只是看着他思虑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扯向我，深深地吻住了他。

不会利用的，我想，因为他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令我笃定，不会向羊咩那头倒戈的人了。

第34章 34.来自猫猫的爪子

“哐啷——”是夏霁推开我，而我的手臂不小心撞到了桌沿的声音，原本他应当是想要一巴掌扇到我脸上的，可是这次我做足了准备，在他的如来神掌真正到来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你这个疯子！”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生气，夏霁写满了厌恶的脸颊上却泛着一丝薄红，这令我对方才所做之事的悔意更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极为隐秘的、夏霁知道了一定会更加生气的兴奋之感。

“放开你，好让你更方便打我么？”我笑了笑，内心十分期望夏霁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夏小霁，我没有那么傻，刚才实在是情难自禁，希望谅解一下。”

“滚！你个混蛋！变态！”夏霁一边说着，一边发疯似地用力，意图挣开我的桎梏，其实我本是想要通过抱住他来制止他的暴动的，但我很快意识到那或许只会让夏霁更为愤怒而已，故而不得不作罢，放开他，任由他将紫砂壶盖、茶托都一股脑地扔过来，而我又轻而易举地避开。

“小夏少爷……不对，夏小霁，冷静一下，我真的，哎哟，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一边劝说着，一边将落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约摸一分钟后，夏霁终于累了，他喘着粗气看着我，那眼神，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将我除之而后快吧。

重新将紫砂茶具摆放回原地，同他那仿佛凝视着死人的眼睛对视着，我深吸一口气，再度诚恳地说：“我再次道歉，我不该贸然那样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利用你，也绝对不会同羊咩站在一条战线上，仅此而已。”

夏霁冷笑一声，他红着脸，疯狂用手臂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就好像那地方被什么十分致命的病菌，“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他斜眼瞥着我，“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你的目的。”

其实还挺意外的，做了这样的事，这夏霁竟然还没赶我走？或许，我的心中留存了那么一丝丝的幻想，觉得可能他的内心没有他面上表现得那般讨厌我。

“毕竟我只是个没有目标的庸人而已。”勾了勾唇角，我摊开手，这番无所谓的态度，果然再度引得夏霁皱眉的厌弃，“更何况，怎么说呢？现在‘书’的全貌尚且还不太明晰，很多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现在我只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能跟小夏少爷多多接触，不求成为盟友，能当上小夏少爷的小弟我就满足了。”

夏霁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只留下一句“屡教不改”就别过眼，不再看我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触及到了不许在前面加个“小”字的禁令，在心中暗笑着，我说：“这周六回夏家吗小夏少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只要你赢了，我就保证以后绝不再来烦你。”

本以为我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没曾想夏霁只是斜瞥我一眼，根本不为所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是吗？那么羊咩呢？这个世界以他为核心，让我消失以后，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其他任何一个能在这件事情上帮你的人喽。”

·

十分遗憾的是，饶是舌灿莲花如我，最终也没能使得夏霁真正动心首肯我的建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也没有十分明确地拒绝，只是在最后召来了胖瘦仙童，左右夹击地将我“请”了出去。

出那房间后的我十分幸运地得到了刀疤脸及其率领的f4的邀请，坐在隔壁客厅打了一整个下午的游戏。

整个下午，都不见夏霁从那扇富丽堂皇的门内出来，他一个人呆在那屋子里，没有任何吩咐，也不跟外界有任何联系，就跟那修仙小说里那些闭关修炼的某某真人似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同外界隔离。

直到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来，将整个屋子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那扇门才被重新打开，夏霁从内里走出来，脸颊不再红润，表情也恢复成了往日那略有些生人勿进的冷漠与平静，他的目光先是十分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才定到我身上，再然后就像是被我的存在烫到那般，在皱起眉的同时，他别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