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都脏死了，这些小孩少碰他。

“哥哥你要翻花绳吗？”萝卜头小手灵活地撑出一个花绳高高举给楚臻看。

楚臻拒绝：“不好意思哥哥不会。”

虽然这个哥哥好像在笑，萝卜头却觉得很害怕。

他小腿一拔去找躲开摄像机的沈和韵。

一直在看直播的阎兰突然脸色惨白。

他大步冲到一楼的杂物间，一推一拉找到自己精心藏在角落里的铁皮盒。

打开之后里面团着一根打结的白色长绳，是他六岁时从哥哥帽子上扯下来的抽绳。

在他被人绑架怕的全身发抖几近抽搐时，哥哥拿了这根绳子陪他玩。

当年楚臻的连帽衫没有抽绳，所以哪怕时隔几个月六岁的阎兰能够确认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现在，直播里楚臻说他不会玩。

第13章

阎兰捧着小铁盒跪坐在地上，他给楚臻发消息。

“哥哥竟然不会玩吗？我教你。”

他挖出尘封已久依旧清晰无比的记忆，将帽绳缠绕在指尖拍照发送。

几个小时后他才收到回复。

“好啊，你教哥哥。”

楚臻不知道。

可这本该是只属于他们的暗语。

他叫了六年的哥哥，都是假的。

十二岁的阎兰抱着玩偶在被窝里哭泣。

为他被欺骗了这么多年，为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哥哥。

“怎么了，兰兰？”阎夫人郁素莲将悲伤的孙子搂在怀里。

阎兰哽咽着说：“奶奶，我被人骗了……”

“你想怎么做呢？”

“不知道……”

“你还小，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奶奶或者叔叔，我们都会帮你的。”

阎兰泪花闪烁，思考他应该怎么开口。

郁素莲又说：“等到楚臻哥哥和你叔叔结婚，你就又多了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亲人。”

阎兰懵懂无比，“叔叔一定会和楚臻哥哥结婚吗？”

“会的，你叔叔很爱他。”

阎兰双眸渐渐黯淡，他说真话会让叔叔不开心吧，叔叔会信他还是臻臻哥呢。

孤儿院的沈和韵发现自己走到哪这些小孩就要跟到哪。

楚臻和阎斯年为了直播效果跟着孩子们移动。

场面尴尬，沈和韵没开直播，其他人的直播间却能持续看见他。

摆烂了，又没完全摆烂。

阎斯年的目光渐渐转移到沈和韵身上，他猜不透这些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他跟沈和韵交往时楚家真假少爷的丑闻还没闹到人尽皆知，他尚且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

当初他只是觉得的沈和韵好骗，和楚臻长的又像。

他对沈和韵本人究竟如何一点都不在意。

他不在乎沈和韵与他在一起是否真心，也厌恶分手时沈和韵对他死缠烂打的不体面——就像他攥着本该属于楚臻的东西不肯撒手一样让人作呕。

可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阎斯年看着沈和韵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父亲和大哥早逝，被迫顶门立户的阎斯年必须飞速成长，他见惯了商业上的尔虞我诈，愈发觉得纯洁无垢难能可贵。

阎兰是他心底最疼惜的人，久而久之救过阎兰的干净少年也成了映照在他心头的白月光。

阎斯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守护这份纯真。

此时阎斯年破天荒竟然萌生了几丝愧疚感，他将沈和韵视作替身又绝情地离开一定很伤人吧。

阎斯年决定在之后的节目录制中对沈和韵宽容一些。

毕竟沈和韵对他爱而不得，太苦了。

楚臻对身边悄悄发生的变化毫不知情，聪明如他知道阎斯年和粉丝想看什么。

他挤到沈和韵身边有样学样地和小朋友做游戏。

欢乐的气氛骤然变冷，小达慢腾腾地挪到沈和韵背后，其他小孩揪着小达的衣摆躲在后面排起了长龙。

觉得有趣的萝卜头“咯吱”笑了起来。

他以为这是另一种游戏。

唯有楚臻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他与沈和韵对视，“我没有恶意，你让他们不要再躲了。”

沈和韵反问：“你觉得是我让他们故意躲着你吗？”

楚臻抿唇，他没有回答，却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沈和韵。

这是无声的审判。

如果不是沈和韵授意，这些小孩子能懂什么？

楚臻能骗过阎兰给他当了六年的哥哥，说明这些小孩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

现在他被人讨厌一定是沈和韵在背后说了什么。

“真少爷再有涵养也不会任人欺负，沈和韵算盘打错了，想在镜头前让楚臻难堪，没想到人家会直接在镜头前挑明对峙吧哈哈哈。”

“楚臻终于不忍了，从沈和韵关摄像机我就觉得奇怪，他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谁还记得，刚进门的时候小朋友都很喜欢楚臻，只能说短短的时间发生了太多。”

阎斯年回过神帮腔道：“沈和韵，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继续爱他。

不要带着这份爱继续针对楚臻。

他带着自以为是的体谅，站在楚臻一边帮他讨伐沈和韵。

二对一的局面，沈和韵应该紧张一下。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和韵皱眉。

阎斯年在前冲锋陷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和韵将早已关掉的麦克风从后腰上解下来扔在地上，“关设备是因为猜到他们会不喜欢，事实也正是如此。阎总裁要标榜自己的善行可以，前院拍下的游戏素材还不够做宣传吗？对着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们怼脸拍摄一整天，却从来不在乎他们的感受，阎总裁是做慈善还是拿钱胁迫他们演戏？”

字字掷地有声，他只提了阎斯年，谁都知道他也在说楚臻。

沈和韵总结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他的个人直播间没有打开过，观众在楚臻和阎斯年的直播间听着他遥远到模糊的字句，第一次集体沉默。

没有理由怪他。

他尽他所能，在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尽可能保护这些小朋友。

那些粉丝和阎斯年又做了什么呢，凭借傲慢的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地给他贴上标签。

不问理由不问证据要他为与他无关的事情负责。

“你们不要吵了。”一直躲在沈和韵背后的小达主动握住楚臻的手，他对着镜头微笑，“哥哥，我陪你玩。”

然而一切都变味了。

楚臻答应的话他就成了强迫小朋友的坏人。

犹豫再三，楚臻没有关掉摄像机，他握着小达的胳膊蹲下，“对不起，哥哥跟你道歉。”

小达：“没关系的，哥哥。”

阎斯年脸色不是很好，但他马上调整过来对沈和韵说：“是我考虑不周。”

沈和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也没指望阎斯年能大方跟他道歉，毕竟他们分手时就很不体面，阎斯年对拿他当替身的事毫无愧疚。

倒是楚臻嘴上道歉却怎么也不肯关设备又当又立，阎斯年这都看不出来活该被骗。

沈和韵难得慈悲一次，他直接上手把楚臻的设备关掉了，“真心愧疚的话就不要故意直播别人原谅你，你明明已经知道他们不喜欢这样。”

沈和韵后退两步问阎斯年：“你觉得呢？”

“斯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楚臻面露慌张。

阎斯年轻易信了楚臻的说辞，不过他也马上把直播间关掉了。

沈和韵撇嘴，对结果并不意外，书中所有人都对真少爷有滤镜，如果他的几句话就能让阎斯年清醒那才是奇迹。

这也是沈和韵明知道身世真相却始终不肯找媒体澄清的原因。

他说真话会有人信吗？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挑他的其他错处。

而且万一真的有人信了来可怜他，他还怎么靠收集厌恶值赚钱？这简直是沈和韵这辈子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