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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286)
作者:流云南 阅读记录
国都城尚药局治下开设了惠民药局, 集结了城中所有的闾阎医工,以及有志于学医的寻常百姓,由尚药局医工和崔家军的军医们进行统一培训,强化外伤处理和急救。
各大药铺则抓紧时间准备外伤药材与成药。
世家高门则在景和帝的要求下, 准备了许多搭棚材料,以备不时之需。
国都城匠人铺出了一批又一批外科器械,用煮沸法消毒备用。
因为大郢还没有棉花,日常衣物原料只有丝绸和麻布, 有织机的人家都在用麻布织绷带。
百姓们则在里长或坊长的带领下,归置家中值钱物品, 晚上在外面搭棚或搭板睡觉,并进行地震的躲避与自我保护演练。
医院也好,国都城也好……每个人都在努力,也看到了其他人为自己的努力, 因此,可能发生地震的消息传开以后,民心未散, 反而凝结成了一股力量。
“大换血”的大小般若寺,所有僧侣都接受了礼部官员极为严苛的挑选,并经历了长达半年的思想教育, 重开山门后,让所有进入的百姓有了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僧侣们不再高高在上, 对待百姓的态度也和善得多,也不再动辙用前世冤孽、现世报应等等来讹香火钱,侧重与佛教各个节日与祈福活动。
因为大郢寺庙本就集“书场、医院、社区活动等”功能于一身,所以,僧侣们排演了与“地震防灾”“受灾自救”“互帮互助”等多个方面的小剧场,宣传效果非常理想。
寺庙旁的悲田坊,增加了病床数量,僧侣们更是按照以前治病救人的经验,准备更多的药材和急救用品。
而醉霄楼因为与飞来医馆有契约在先,提前按照配方准备了方便储存的“救灾干粮”,两位掌柜又一次心疼得滴血。
预测的地震区域内,各街坊的坊长里长家中,都在高高的房梁上挂了防风的铃铛,保证地震发生时,第一时间能感应到。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地震可能发生的十一月。
景和帝下旨,国都城内外各坊的坊门、四大城门夜间不关闭,以免地震后城门坊门变形而打不开。
禁军和金吾卫不分昼夜地巡逻。
国都城上下也好,医院全体也好,神经都忽然绷紧,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而且天公作美,虽然已经入冬,但天气还算暖和,百姓们夜宿在外也还扛得住。
诸多世家以及新兴贵族,在景和帝的号召与表率作用之下,纷纷资助平民们厚实的冬衣和冬靴,以及少许的储备粮,和过冬需要的火炭。
许多贫苦了半辈子的百姓们第一次得到了崭新的冬衣,想着来年的减税,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
但即使这样,人的神经所能承受的重压也极为有限,这样的日子一天天地翻篇,很快就有人松懈下来,即使睡在户外也能鼾声如雷。
万万没想到,天气骤变,从寒风凛冽到大雪封城,前后只用了五天。
人类的身体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异常脆弱又渺小,回屋成为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池老站在大雪纷飞的天台,眺望美得不像话的高山雪景,却只能一声叹息。
第二天一早,郑院长与各科大主任一合计,保科长带着志愿者们把“临时医院帐篷”等所有物品全都取出来,装车备用。
郑院长亲自去了桃庄,通知那里的百姓们,每晚住到飞来医馆去,天亮后再下山。
桃庄百姓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拜谢,然后在陶五的带领下,清扫从桃庄到国都城石板路积雪的工作,不为其他,只怕“十八铁马”下山打滑。
更加提心吊胆的日子继续着,国都城的百姓们也把房前屋后的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因为他们相信,如果真的地震,飞来医馆的医仙们一定会下山救大家。
大小般若寺的菩萨们是泥塑金身,而飞来医馆的医仙们却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外貌差别很大,平日脾气秉性各异,但面对病人从来都全力以赴。
因为有了这个信念,国都城内外的百姓们从焦虑与惶恐中摆脱出来,努力地生活,在腊月将近的时候,着手准备年货与新衣。
考虑到救灾和运输的实际需要,整个国都城内外的马匹都在熟悉静止的“大铁马”气味,从少到多,从静到动,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它们终于适应了行驶的车辆和喇叭声。
国都城内外很平静,挂在各处的防风铃铛从来没响过,连最轻微的地震都没发生,也没有任何动物受惊或异相。
大雪封城在三五日内融化,又过了三日,再次下雪,国都城内外又是一片白茫茫,再化雪……仿佛以前无数次的寒冬。
就连池老都在想,如果是自己预测出错的话,也挺好。
但世事无常,就在腊月初三这天半夜,天光骤亮,一声闷响,地动山摇。
地震了!
即使现代所有建筑都能抗强震,在最高处的“飞来医馆”的所有人也清楚地感受到可怕的摇晃。
宿舍楼所有的灯都亮了,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医护们、病人家属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有序撤离。
睡在门诊大厅的桃庄百姓们也醒了,吓得脸色发白,同时又被“飞来医馆”优越的抗震性惊得目瞪口呆,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求生本能却是最快的,他们迅速起身,按照演练的统统就位。
是的,郑院长和金老说过,如果真的发生大地震,桃庄百姓将是救灾的主力,他们重责在身。
几乎同时,国都城的钟鼓声传到飞来峰上,第一次强震以后,短短半小时内,六次余震……又等了半小时,地震终于停止了。
郑院长、金老和池老三人,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俯瞰,国都城永乐宫的灯火陆续亮起,在雪夜里格外显眼;然后是城东世家高门聚集的街坊,灯光也渐渐亮起……
但是城西和城南的灯火却非常少,几乎没有。
正在这时,郑院长收到魏璋的新消息,非常简短,只有两个字:“救命。”
池老看着郑院长递来的手机,又分析了各个监测点传回的消息,思考片刻才回答:“郑院长,可以开始救援了。”
郑院长拿起手机通知保科长:“下山!”
……
国都城西的延平门城楼区域一片漆黑,连盏灯笼都没亮起,本在城墙上巡逻的禁军们倒在坍塌的砖石堆上痛苦□□:“救命……”
“来人啊……有没有人……”
拴在城门附近的马匹嘶鸣连连,一群又一群惊鸟在国都城上空盘旋鸣叫,刺耳而嘈杂,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惶惶不安。
可是,城西的房屋大面积毁损,被压在残桓断壁下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饥饿、寒风刺骨、可怕的死寂黑暗之中,无数人都盼望天亮,哪怕有一线亮光也好。
与此同时,城东发生火灾,火借风势,越燃越旺,火事员全都赶去灭火,水龙车吱嘎吱嘎地响着,伴着无数呼救与
按先前的布署,禁军和金吾卫都分坊分区巡逻,现下肯定都围着永乐宫和城东火灾打转,一时半会儿根本顾不到受损严重的城西与城南。
延平门被压住的禁军们,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光亮和希望,寒风一阵又一阵,身体外露的部分渐渐失去知觉,被严重限制的肢体,连眺望飞来峰的方向都做不到。
睁眼与闭眼没有任何区别,无边的黑暗使绝望滋长。
一名禁军非常低声:“我们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么?”
“……”
无人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赶来救他们。
也许很快,可“很快”又是多久?
他们能捱到那个时候吗?被压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双腿还能保得住吗?
不能问,不能想,只余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禁军们先听到了隐约的嗡嗡声,忽然就感觉到了明亮的光,睁眼与闭眼有了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