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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151)
作者:流云南 阅读记录
这话一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不论哪个时空,向阿娘询问新生儿死去时的模样,非常残忍,而殷富的妻妾们看起来又十分喜欢孩子,真问起来就是残忍加倍的事情。
魏璋忽然有了主意,转而进去问正在水池里走路的殷富。
殷富竟然记得,不仅记得,还记得非常清楚。
不论裴莹怎么问,殷富都对答如流。
而裴莹也总结出了传染途径和易感人群,如果孕妇产道里充满了花柳病的微生物,胎儿娩出的过程里就会沾染到这些微生物。
胎儿自身的免疫力极差,很有可能在分娩过程中感染,在出生后的几日感染加重,诱发了新生儿的其他致死原因。
魏璋看着裴莹画得满满当当的草图,忽然伸手:“能不能借我?”
“干嘛?我还没画完呢,必须再加一点小装饰。”裴莹不同意。
魏璋却很坚持:“不用画得很仔细,我有非常重要的用途,跟我去一趟抢救大厅!”
“去那干嘛?”裴莹觉得魏璋奇奇怪怪。
“别问那么多!”魏璋抢了草图就走,“既然花柳病传得这么快,危害这么大,就必须及时制止,以免后面发生更多的案例。”
五分钟不到,裴莹就跟着魏璋到了太子殿下的床边。
太子看着魏璋呈上的花柳病危害与防治,看得非常仔细,同时又不断地向裴莹提各种问题。
裴莹有问必答,根本难不倒。
最后,太子把草图还给魏璋,取出自己的纸页,在写了好几页的密密麻麻的“灭佛”项后面,重新开了一页,上面写出四个字“灭花柳病。”
“裴医仙,请问,如何才能防治花柳病?关闭平康坊那么多店和胡姬酒肆?”
裴莹当然知道大郢的民风什么样儿,本来对此根本不报希望,没想到太子比自己认真得多,已经快了许多步准备根治这个“大郢恶习”。
对她来说,如果能彻底改变大郢男子寻花问柳的恶习,就意味着家中妻妾能少受身体之苦和汤药之苦,样样都苦,苦不堪言。
第98章 预防最重要
相较于太子和魏璋的热情高涨, 裴莹反而比较冷静。
毕竟,当妇产科医生这么久,见过不少感染性传播疾病的妇女和儿童, 基本都是男性家属出去那啥传回来的。
一旦发现感染这些, 必须全家一起治疗, 而因为先天生理结构的不同,男性治疗效果明显,更容易根治;女性却特别容易迁延不愈。
整个治疗过程,既费时又费力, 花不少时间、精力和钱;还有治着治着就离婚的。
即使法律禁止,还有九年制义务教育打底,这些事情仍然屡禁不止,裴莹对大郢治理的力度和效果非常悲观。
既然太子想做, 裴莹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小时后, 裴莹才离开抢救大厅,没走几步就发现魏璋跟在身后。
魏璋有些纳闷:“裴医仙,你是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还是对太子殿下没信心?”
裴莹瞥了魏璋一眼,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魏璋分明感觉到了一丝蔑视或者不耐烦:“裴医仙, 你对我有成见。”
裴莹懒得解释,更关心检验科钱主任做的药敏试验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挂上职业假笑:“魏七郎君, 你有些多疑。”
魏璋立刻拦住:“裴医仙,我对每位医仙都很恭敬,不曾有过半点怠慢, 你刚才的眼神里充满鄙视,不解释一下?”
裴莹心头一凛, 魏璋观察力这么好?
“我猜对了。”魏璋不动声色地继续紧逼。
裴莹出门诊的时候认识了崔五娘,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到大郢一些令现代人难以接受的习俗。
比如,大郢男子成年以后还未娶妻,家中就会给他安排女子同房,也就是妾,如果生下孩子,就是庶出。
所以,等到明媒正娶的妻子嫁过来,首先就要面对陌生孩子喊自己“阿娘”,然后就是全家默认的妾,进门就开启宅斗生活。
大郢男子以去风月场所为乐为荣……不论是妻还是妾,都不能对此有任何微词,否则就是不贤。
再加上,崔家女军到妇产科门诊体检,查出这病那病;后来,崔五娘又下令男军也去泌尿外科体检,查出各色问题。
听泌尿外科的医生说,那些男军说到风月场所的乐事真是滔滔不绝,要多渣有多渣。
自此,裴莹深刻体会到大郢女子的艰辛,对大郢男子就没半点好印象,哪怕是幽默风趣的魏璋。
魏璋觉得自己可太冤了:“你眼睛里的鄙视越来越多了!我招你惹你了?!”
裴莹毫不客气地反问:“大郢男子成年以后还未娶妻,家中就会给安排女子同房?”
“是……”魏璋不假思索地回答。
“大郢男子手里只要有闲钱,必定去平康坊或者胡姬酒肆?”
“……是,大部分是。”魏璋虽然不明白,但明显感觉到裴莹的不满在增加。
“大郢男子明知道去那种地方容易得花柳病,还会传给妻儿,甚至殃及胎儿,为什么还要去?家人的健康比不上寻欢作乐?”
魏璋立刻辩解:“裴医仙,如果不是你今日指出来,大郢男子真的不知道。不信?我带你去问殷富。”
裴莹在心里呵呵。
两人走到普外科的ICU外面,魏璋隔着玻璃问:“殷富,如果你知道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会得花柳病,那病还会传给家人甚至殃及腹中胎儿,你还会去吗?”
殷富目瞪口呆,张着嘴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回神:“那我肯定不去!以后再也不去了!”
“我是孤儿,好不容易有家人在旁,对他们有任何伤害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裴莹望着殷富的大胖脸和真诚的双眼,不禁有些感动,这也许就是“历史局限性”和“无知”。
魏璋忽然明白了一些:“大郢习俗确实如此,但太子殿下、崔盛就从不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对子女管束极严的世家也不允许,当然,理由是玩物丧志。”
“国都城寻常百姓也去不了,因为没钱。”
“你呢?”裴莹没好气地问。
魏璋理直气壮:“我的闲散之名在外,哪有不去的道理?去了如果不逢场作戏,那岂不是显得我……不行?”
“如果我成年以后,家中不安排通房,在外人看来,也是我……不行;如果有了通房,却生不出一男半女的,还是我……不行。”
裴莹听了只觉得心累。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被最亲近的家人和内外环境画上各式各样的符号和图案,不知不觉中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对事物的见解,以为是自己,其实都是塑造。
万万没想到,魏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去平康坊,就算去了也不会再逢场作戏。”
裴莹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魏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但是殷富和你这样的男子,在大郢又有多少呢?”
魏璋仔细琢磨了一阵,认真解释:“太子下山以后就会想办法关闭平康坊和胡姬酒肆,然后就会命令平康坊的女子和胡姬们分批上山体检,有病治病。”
“飞来医馆的诊断和治疗都需要时间,她们上山先治着;然后太子就会让文武百官分批上山,一样是体检的由头,但其实是在筛查,同样是有病治病。”
“与此同时,太子会先颁布禁令,然后让人写话本子,让百姓和官员们知道花柳病的来龙去脉,等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能权衡利弊。”
“如果有人执意要去,染上花柳病传给家人甚至孩童,一家人都生病,只能是自食恶果,人丁不再兴旺,家族渐渐凋零。”
裴莹也知道,习俗和观念的改变不是一促而就的事情,听魏璋这样说,也确实有些道理,但还是没法接受“一人作死,拖累全家”的糟心,可这也不是凭自己心情而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