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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了受宫刑皇子后(重生)(7)

作者:無虛上人 阅读记录


还会拖累她,和自己一起死在废苑之中。

记得听母亲说过,人被冻死前不会觉得很冷,反而会觉得浑身燥热,萧瑜的脸埋在雪里,听见自己渐渐凝滞的心跳声。

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小宫女的脸,甚至萧瑜还不知道她的全名。

“冬儿……”

萧瑜呢喃念道,他看到两个人坐在温暖的大殿中,红烛罗帐,四目相对,满眼皆是柔情。

自己这个阉人,竟然在做这样的美梦,真是可笑啊。

“若是这样死掉了,或是就这么病倒了,她定会很难受吧。”

萧瑜忽然幻想到了一些东西,在否定和期盼之间举棋不定,求生的本能让他起身,让他回到殿内,哆哆嗦嗦钻进被子里取暖。

受尽百般屈辱后赴死的决心,终究是被想要对她亲口道谢的本能替代。

“为什么你不能走呢……为什么要留下照顾我这个废人,你不懂我是一个阉人了吗?”

萧瑜唇色青紫,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敢开口问冬儿。

因此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决定把这个疑问藏进心底,不要刻苦寻求自己已经知晓的答案,或许不点破,他也能留她在身边,他要活下来,他要离开宜兰园,他要登上皇位,他要把万里江山都给她!

听说人濒死之际眼前会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前尘往事,往昔太痛,不敢追忆,萧瑜拼命地想把这个叫冬儿的小宫女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哪怕你只是可怜我,也足够了……”

第二日,冬儿醒得很迟,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萧瑜振作了起来,竟然走出绝境,一步一步,吞着血泪回到王宫,杀了太子殿下,杀了陛下,登上皇位,这样的结局,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那她自己的结局呢?冬儿其实也梦到了,这一段梦就有些不太吉利了。

她好像是死掉了,到处都是血,所以她不打算把这个告诉萧瑜,没有必要的。

他半夜起床了?为什么他取暖的火炉在自己这里?

冬儿冲去看萧瑜,却看到他这次睡在了枕上,蜷缩在被褥下抱紧了双臂。

他的面色略红润了一些,却似乎没了鼻息,被子下的身体浑身湿漉漉的。

冬儿不相信,可是他的确没气了。

萧瑜还是死了,人人说九皇子活不过这个冬天,冬儿不信,如今,却不得不信。

第6章 寒风吹去棹

冬儿长跪床阶下,怔怔流着眼泪,萧瑜安静睡着,好像睡卧着的白玉观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瑜,他注定不是她生命中能留住的人。

“殿下一路走好。”

冬儿为他理好垂落额前的一缕散发,一滴热泪落在他眼角的那颗红痣上。

“其实您活着也是受苦,如今走了,下辈子一定要照料好自己,不要这样辛苦过活。”

“只是后悔没告诉您,奴婢不在乎您受过什么刑罚,奴婢虽然不配,却用心喜欢过殿下。”

冬儿头枕在萧瑜的手上,流干自己最后一滴泪,夹棍在他手上留下的伤痕不知何时已经褪散,白净细嫩的手,却没有丝毫温度。

“如若奴婢能活下来,奴婢去求陛下,让陛下好好安葬您。”

她做出了一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承诺。

冬儿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夜的那个长梦,她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还有一些未尽的情思,串成怎么都剪不断的红线,好像有什么东西是注定的一般紧紧相连。

本欲起身去叫人来敛萧瑜的尸身,冬儿却感到手上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力量,由于雨前维霰,春泥萌芽。

刹那间,好似昨夜的那个血泪浸润的长梦瞬息复苏,与前几日和萧瑜相处的点滴记忆重叠,山棱欲崩,藏海将竭。

冬儿觉得好似穿梭前生后世,头痛欲裂,难道是天太冷,她哭了太久的原因?

恍惚迷茫之间,她好像看到自己胸前插着一柄长剑,血雾弥漫,剧痛让她睁不开眼睛,身子倒是软绵绵的,将欲长睡。

着还是昨夜的梦,一个她死掉,萧瑜夺得帝位的梦。

那是寒冬之后,她和萧瑜死里逃生离开了皇宫,隐居京郊,过着普通农家的生活。

萧瑜忙着自己的事,不喜欢和她讲话,两人同居一屋檐,两心孤相隔。

冬儿只是知道他心中还有天下和仇恨,担心他深夜归来,带回一身伤痕。

他的仇人寻来,一场死斗,以冬儿舍身挡下一剑为脚注。

她的血被纷纷雪花覆盖,像是在寒冰中开出片朵红花。

原来死是这样的痛,身上好冷,比昨夜的梦境更清晰真实。

好想再看萧瑜一眼,好想自己的家人和姐妹们。

难道这就是死的感觉?

不知是倒在谁的怀里,不知是谁的眼泪落在她的颈间。

未来的萧瑜会穿上一身黑金龙袍,十二旒冠,一步一步的踏上金霄殿下二百六十八级殿阶,他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

冬儿就觉得足够了。

“冬儿……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弥留之际,她看到萧瑜在宫殿里,梦魇之后叫着她的名字。

原来他长些年岁后是这个模样,脸上多了棱角,眼神却还是那么的冷,眼中装不下她,也装不下别人,像是那种绝不会对人放下戒心的狼的眼神。

这明明是一场梦,怎么痛和情都如此真实。

是不是老天在告诉她,萧瑜活着或是死去,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一厢情愿。

“殿下,去侍奉您养伤,我不后悔。”

这是冬儿最后说出的话,她说她不后悔。

风声连夜,霜气逼人,萧瑜从梦中惊醒,起身时手里握着一柄剑,剑鞘末端处刻着一个“悔”字。

他的拇指停在刻痕处,像是摸到了尖刺一样骤停。

四下无人,他叫住了前来查看的侍臣,不让他们上前,把剑掷回鞘中。

这些年腥风血雨走来,他时常难以安眠,若不枕剑,便不得入眠。

新皇登基,所谓“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今日是他即位朝仪的日子,灰蒙蒙的天光漏进殿中,晨雾尚浓,只有殿中簌簌烧着的香炉有几分暖气。

萧瑜盯着那些攀升的青烟,一双狭长的凤眼,映着经年的多疑和猜忌。

怎么又梦到了她?

他命人去查那香炉,今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亲信进殿求见,撤下了香炉,禀告了萧瑜要他调查的事。

“陛下,幽州传回消息,紫烟山三年前端阳时节暴雨,雷暴催山,山崩石裂,紫烟山如今都是碎石泥流,不曾寻得陛下所说的坟冢,也不曾寻得一片杏林,还望陛下恕罪。”

“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有趣。”

他命众人退下,仰躺床上,犹记得受宫刑后那个冬天,他躺在床上足三个月余……

又是冬天啊,很快就要入冬了。

再过数个时辰,他就要登基成为中原天子,复仇十载,只是如今竟无一人能和他共享今日的喜悦。

闭上了眼睛,他好像忽然摸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那种触感是……那是女子的手?

这怎么可能?

萧瑜像是受惊的猫一般骤然起身。

想来是他多年孤身一人有了癔症,睁开眼睛,身边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殿下……殿下?”

温润的触感没有消失,似乎……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畔呢喃着,时而灵动活泼,时而娇羞嗔怒,可是不论怎么听,都是那种已死之人冥冥的眷恋。

心中无念,却动情思。

萧瑜的眼角好像湿润了,却没有流泪。

头好痛,比冬儿死的那天心肠断碎还要痛。

他说不清楚,难道这是那些旧党余孽使的阴谋诡计?是药物?还是什么幻术?

萧瑜尝试着再次闭上眼睛,可是再睁眼时,他已不在紫宸殿中,这里,这里是——

他一抬眼便见一旁破旧的残案上的梅花烛台,眼角的红痣如他的的心脏一般受惊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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