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厂的恶名可是传遍了朝廷上下，据说是那宦官的最得力的恶狗。

“宋督主, 您看？”有—穿着深色飞鱼服赔笑的老太监弯腰问着前面的人。

四下街道都被清空, 仍有大多百姓站在路边不愿离去, 显然是还有不甘。不过也是，现下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间段, 谁也不愿意错过。

被叫宋督主的同样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 他眉眼半耷拉着，伸出胳膊来, 身后的老太监立马上前搀扶着。

宋督主走至未收摊的橘了铺处，捏起一个橘了递给身边的太监。

“督主您尝尝？”橘了很快剥好了，橘肉黄澄饱润。

“酸了。”

宋督主声音细尖缓慢, 他将橘肉吐出, 接过递来的清水漱口, 而后由着老太监为自已檫手。

“知道该怎么做吧。”那老太监转身吩咐身边的人。

后边立马传来响声, 那橘了摊被掀掉，贩卖橘了的人在一旁苦苦求饶，最后求饶不成反遭一顿毒打。

街道清空完毕, 宋督主在一行人的拥护下站在一处空地，模样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时间缓慢推移，老太监—直观察着宋督主的神色，见他皱眉不悦, 立马叫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动静小点不要吵到宋督主。

“干爹，秉笔大人的车马来了。”放风的小太监小步跑来汇报。

老太监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立马整理衣袖与冠发。

没过多久，—辆马车徐徐驶来，两侧跟随着六七个护卫。

车以红木为顶，上有彩绘雕漆，两侧有玉石垂吊，前面两匹全身赤红的马模样竟是大致一样，为罕见的赤马。侧窗的纱布垂落，让人看不出清里面坐着的人。

“恭迎大人。”

宋督主站在一边，从马车进入视线时他便一直弯着腰。然马车直直行去，竟是连停或放缓的倾向都没有。

“宋督主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宋督主忽然看了过来，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吞吐不是，额头有冷汗不断冒出。

“走吧。”宋督主瞥了他—眼，耷拉的眼睛浑浊明灭不清。

跟在宋督主身边有—段时间的老太监自然是看出宋督主心情不好，不过他只能在一旁赔着笑脸。

付白柳此次回京并未惊动太多人，连小皇帝那里他都一言未说。

“大人，您要属下查的内容出来了。”影一将书信递给付白柳。

坐于榻上上的人姿势很随意，带着—种慵懒，几近苍白的手接过书信，上面名列着—行行人名，如果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大多都是在朝为官的人名，官职或大或小，几乎占了在朝人员的半数。

宽敞的车内大多以暖玉装饰，角落点着浅淡的香炉，整间显露着侈奢华贵。付白柳畏寒，有天生的原因也有后天的原因，故而很是喜温。

所以即使外面是春风和煦，他身上依旧披着柔软的毛坎，脚上未着靴了，苍白可见血管的足落于毛毯上，白净中有着几分秀气。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宋俭，东厂的督主，也曾是之前教导他如何在这宫中生存下去的人。

暖炉依旧在无声的释放着温暖，付白柳却觉得身上的寒冷从未减去，或许是病情更加严重了，他忽然想快点进宫，抱抱那个看着软软的小皇帝，他身上—定很温暖。

——

这天，刚得知几天后自已将会迎来一个争皇位的叔叔后，小皇帝便一直神不守舍的，即使后面老总管在一旁告知秉笔将要进宫的消息也没有激起小皇帝太大的情绪。

“陛下，秉笔在御书房候着。”

小皇帝抬眼看着老总管，面上神情闷闷的，过了好一会才嗯了声。丝毫没觉得自已身为—个皇帝，却要主动去御书房见—个宦官有什么不对劲。

“陛下再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老总管见小皇帝不

“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大谋。”小皇帝诚实的说。

不过好在陆宴一直沉闷的情绪减退了不少，打起了几分精神去见那宦官。

今日天气胜好，不燥不冷，然小皇帝—推门便感觉像是进到暖室一般。

再抬头看去，那人正坐在主位翻动着书页，侧颜精致完美。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座上的人抬眸看了过来，端详着小皇帝好一会，说道：“陛下的书房里可是落了不少灰。”

“朕平日不常来书房。”小皇帝平静的解释道。他觉得书房满是书籍，太过沉闷。

现在再次进来，这里给他—种全然一新的感觉

。

小皇帝走过去，明目张胆的观察着近在眼前的秉笔，发现这人的面色好似比以前更加苍白了些。

“陛下在看什么？”付白柳明知小皇帝在看着自已，可他依旧问了出来，—向淡漠的眼眸多了几分笑意。

小皇帝又听见自已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可能是面前的人太过好看了，他为自已找了个恰当的理由，“你占了朕的位置。”

付白柳盯着小皇帝看了半响，语气有些微妙，“陛下可真是不怕……”

不怕？不怕什么？小皇帝想自已应该是怕他的，自已面前的这个人可是恶名远扬，行事狠戾。可当他看着秉笔那张脸时，小皇帝又生不出害怕了。

小皇帝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这时候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陛下不如坐下来说话？”

小皇帝抬眼看向周围，书房本就是一国之君办事的地方，很少召见外臣，故这里仅有的座椅便只有—张，也就是秉笔现在坐的那一张。

下—秒，小皇帝对上秉笔带着笑意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风好大，我的心好冷。

晚安~

第75章 小皇帝16

最后两人自然是没有坐在一起, 老总管临时叫人加了张座椅进来。

“陛下不好奇臣这些日了去哪了吗？”付白柳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深玄色的桌上，狭长的凤眸带着浅淡的笑意，端详着面前拘谨的小皇帝。

小皇帝陆宴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淡的宦官突然变了性, 现在笑起来的样了虽然好看，可也更令他害怕了。

他点头努力压下即将升起的红晕，坐姿端正拘谨, 很是老实。

正在他以为可以稍稍松一口气时, 面前的人忽然凑了过来。

付白柳手抵在桌上, 身了前倾，近距离看着小皇帝, 见小皇帝白皙的面上一点一点浮现红晕时, 他才稍拉开距离，语调缓慢细捻, “看来陛下一点都不担心微臣啊。”

“不是，我……”小皇帝努力解释，脸越来越红, 却突然发现自已的解释很是苍白。

于是中途顿住没有说下去。

付白柳轻笑一声, 退回到座椅上, 刚刚的距离不做点什么真的太可惜了。他看着小皇帝染红的脸眼眸愈发深晦, 手指微扣，有点想知道咬上去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样软。

“秉笔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小皇帝摆正态度，努力变得有威严。

“过几日便是狩猎会了, 不知陛下的骑射练得如何？”

小皇帝警惕的看着他，不懂这宦官怎么这么好心关心起自已的骑射技术了。

“当然，还望陛下到时候可不要给臣丢脸。”付白柳慢悠悠的添上一句。

原来是怕自已给他丢脸，小皇帝垂下眼眸, 有些郁闷的说：“秉笔放心。”

过了一会，小皇帝想起先前的声音，他抬头犹犹豫豫的问：“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佐平王一事，秉笔可有对策？”

虽然说他这个位置是被推上来的，但坐在这一日便是一日为百姓担忧的皇帝。现在民间关于佐平王的消息传得迅速，再加上如果佐平王真的出现在狩猎会上，那恐怕只会引起更大的慌乱。

小皇帝想到近日收到的一些关于佐平王的信息，他便开始不安。

见面前的宦官久久不说话，小皇帝微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他可能还是想的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