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连忙跟上：“队长，你发现什么了？”

“前面有臭味。”宋春时拧眉道。

这条岔道深处的味道，与其说是臭味，更准确地说是尸臭，这种气味仿佛刻在人类基因里，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其他人见状也跟了上来，沿途又出现大大小小的岔口，但宋春时没有任何迟疑，每次都十分坚定地踏上其中一条。

将近半小时后，终于抵达一处开阔的空间，在踏进去那一刻，好几人同时反胃作呕。

这里明显是个废弃的实验室，各种仪器与器皿凌乱摆放，操作台上遍布锈迹霉斑。

真正令人不适的，是沿岩壁摆放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人和各种动物。但现在，所有被关押的生物都已经死去，只剩枯萎狰狞的干尸。

而最大的臭味来源，来自另一侧巨大水箱，箱中营养液浑浊猩红，漂浮着许多看不出原形的古怪肉块，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些混蛋！”看到某个笼子，有人忍不住咒骂。

宋春时看过去，发现笼子里有依偎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从大小来看，是两名还没成年的孩子。

詹妮咬了下牙，“队长，等我被带走调查的时候，你别去了，让我一个人去吧。”

那些圣教徒，在边境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她驻守哨所多年居然没有丝毫发现，詹妮觉得自己就算被关进监狱也不冤枉。

宋春时没说话，只拍了拍她的肩。

她想到一个问题，“从尸体腐烂程度判断，这里至少废弃一年以上，那两个圣教徒为什么会回来？”

明明已经在任何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撤离，是什么让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返回？

调查人员同样不清楚，“那两人被抓住时伤得太重，至今仍在治疗仓内，我们是从随身携带的物品里发现他们的身份，还不曾正式审讯。”

这么说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宋春时一眼。

圣教徒驾驶的那艘飞船被切掉一小半，直接从千米高空坠.落，还能剩下一条命，已经算那两人命大。

至于小宋老师刀切飞船这种事，嘶……不管听多少次都觉得匪夷所思，正常人类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先把物证带回去，之后慢慢审问。”对方道。

宋春时点点头，调查组给她面子，几乎有问必答，她却不会不识趣，以外行人身份瞎指挥，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众人分散开，收集有用的物证。

詹妮频频看向那两具瘦小的干尸，忍不住问宋春时：“队长，调查组会找到他们的家人吗？”

“会的，官方会处理好的。”宋春时安慰。

她的心情同样不平静，以往虽然不喜欢圣教这个组织，但对方没犯到她眼前，顶多看见了皱皱眉，然而他们居然拿孩子做实验，这种事情，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

正想着，忽然听到咣当声响，有名年轻人将一个盒子摔倒地上，颤抖着嘴唇道：“是、是炸.弹……快跑！”

这是个定时传感炸.弹，大概是为了确保爆.炸时所有人都在场，计时从第一个人进入实验室开始，足足十分钟，而现在还剩不到一分钟。

“寻找掩体，隐蔽！”领队的人立刻发下指令。

时间太短，队伍进入洞穴太深，根本来不及跑到地面上，只能尽量找好掩体，降低爆.炸带来的伤害。

同时，爆.炸极有可能导致连环坍塌，他们或许能等到救援，也或许从此深埋地底。

在场众人很快做好心理准备，连那名年轻人也只慌了一瞬，脸上出现视死如归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往洞穴角落跑去，心里想着最后要留给家人的话。

刚想好第一句，年轻人就感觉眼前一花，似乎有风刮过，他眨眨眼，定睛看去，嘴里不由发出困惑的声音：“炸、炸.弹呢？”

他揉揉眼睛，再次确认，地上确实空无一物，刚才把大家魂都吓没的炸.弹凭空消失。

年轻人有点不敢相信，提高音量道：“头儿，我好像出现幻觉了，你们看看炸.弹还在不在？”

话音落下，过了几秒，远远近近的掩体后面相继冒出数个脑袋。

有年长队员为了缓解气氛，边探头边玩笑道：“小年轻没被炸过太紧张了吧？放心，以后多炸几次就习惯了，像我——诶？炸.弹哪去了？！”

“奇了怪了，刚刚还在那！”

“总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都出现幻觉了吧？”

一片困惑声中，只有詹妮大喊：“队长？队长你在哪儿？谁看见我队长没！”

洞穴入口处，留守人员见里面许久没动静，正准备聊聊天，突然感到一阵风刮出来，紧接着好像有什么飞上天，化作一个小黑点。

轰隆——！！！

黑点骤然爆开，天地都在震颤，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几个人一下子被拍进洞底，摔得七荤八素。

“什……什么东西？”他们眯着眼睛努力往洞口看去，只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那儿，背着光看不清面貌，但那眼熟的背影，似乎是小宋老师。

等深入洞底的另一半人爬出来，双方碰过面，才彻底弄清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小宋老师拎着炸.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走完半小时路程，还成功将那枚炸.弹送上天？”

“我的妈……这是人类该有的实力吗？”

“我们在地下都感受到强烈的余波，要是炸.弹真的在洞里炸开，大家全都完蛋。”

那种程度的爆.炸，即便他们找到最完美的掩体也没用，极高的温度和能量，能在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性命。

众人稍一回想，便心有余悸，看向宋春时的眼神，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不知道洞里是否还有危险，调查组决定派人守在洞口，先回去审讯那两个圣教徒。

如詹妮之前担心的那样，哨所里几名老兵同样被带走询问。

宋春时提出同行，如果她的兵没有问题，她得把他们带回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调查人员有些为难。

“我只在审讯室外等着，不会干扰正常工作程序，假如他们被查出，有任何不符帝国军人身份的行为，你们大可按规定处置。”宋春时道。

确定她并不是要徇私，对方松口气，爽快应下，“那就请您跟我们一同回去吧。”

一行人搭乘飞船，不多时抵达边境调查部。

前往审讯室路上，另一队押解人员带着两个人迎面走过。

那两人面上原本一片木然，见到宋春时后，忽然激动起来。

“渎神者！神必定降下惩罚！”

“神灵已经动怒，忏悔吧不忠的信徒！”

“老实点！”押解他们的人员大声喝止。

宋春时挑了下眉，“就是这两个人？”

那天飞船上两人被挖出来时，满头满脸血，她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

“就是他们。”跟她同行的调查人员点头，想到先前在洞穴里的遭遇，想到那两具小小的干尸，忍不住对那两人怒目而视。

宋春时挽了挽衣袖，什么都没说，上去照着腹部就是一拳。

刚刚还满口神灵的两人，立刻抱着肚子弯下腰，五官扭曲，痛得说不出话。

押解他们的人员站在原地，有点发懵，要阻止吧，那可是小宋老师，根本拦不住，不阻止的话，就这么看着似乎也不太好。

左右为难之际，跟宋春时一起回来的几名调查人员上前，哥俩好似的搂着他们的肩，抬头道：“哎呀你们看，咱们这儿壁画真漂亮。”

押解人员扭头看着洁白的墙壁，愣了一秒，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色彩特别鲜艳。”

“呦，今天哪个机器人打扫卫生？地擦得真干净，回头必须奖励一瓶养护油。”

“太小气了，一瓶哪够，必须来一打！”

悠闲的聊天声，伴着拳拳到肉的背景音，有个新人忍不住道：“这……小宋老师这么打，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