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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50)



“尊夫人通宵不寐,又吹了冬夜冷风,加之心绪忧虑,这才染病。”

阎清欢从随身携带的瓷瓶里掏出两颗药丸,递到冯栩手里:“这两颗药,让她分别早晚服下,休息一整日,热病便能康复。”

好、好稳重,好靠谱!

施黛飞快看他一眼。

术业有专攻,诚不欺她。

阎清欢看似不怎么着调,当真正论及医术,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不同——

散漫之意褪去,眉目间是信手拈来的笃定,神色温润如远山秋水,担得起“医者仁心”。

冯栩千恩万谢地接过:“多谢大人!”

“目前来看,这家人和妖邪扯不上关系。”

没打扰病人歇息,几人很快离开冯家。

沈流霜道:“去见到鬼影的家里问问吧。”

*

距离冯家不远处,有户人家也丢了女儿。

这回没人再拿腰牌出来,仅仅一句“镇厄司办案”,就令开门的女人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施黛打量着四周。

这家人同样不太富裕,屋墙斑驳,院子里养着几只鸡。

女人将他们带进正堂,屋子里,坐着个正在吃晚饭的中年男人。

女人软声笑了笑:“这几位是镇厄司的大人,来问流翠的事。”

这两人是失踪少女的父母。

沈流霜开门见山:“女儿失踪后,你们没报官?”

“这、这……我们也不想的。”

女人面色一白:“那夜,我们在窗外看见一道鬼影,它不让我们说出去,我们……”

施黛皱眉:“所以你们就不说?只要将此事报给镇厄司,镇厄司肯定会派人前来保护你们。”

因为一句威胁,就能弃亲生女儿于不顾?这也太……太不把女儿当回事了。

更离谱的是,居然有好几户人家和他们一样,都将失踪一事盖过不谈。

女人干笑一声:“我们怕啊。平民百姓比不得镇厄司里的大人,我们毫无自保之力,可不得多为自己想想。”

江白砚安静立在门边,忽而淡声开口:“你们口中的鬼物,长相如何,体态如何?”

女人微微哆嗦一下,抬头看他,又飞快低头。

说来也怪,这少年语气平平,分明听不出情绪,落在耳畔,却似冷刃般叫人心悸。

“回大人,是血淋淋的。”

女人小声开口,因为紧张,尾音轻颤:“体态……记不得了。”

“记不得。”

江白砚笑笑:“我还以为,那般难遇的情景,二位定会记忆犹新。”

一句话说完,桌前的夫妻二人皆是怔愣。

“她记性不好,让大人见笑了。”

男人急忙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只厉鬼双目淌血,眼睛被人剜去,脖子像是折断了,脑袋歪歪斜斜地耷拉——它还穿了件染血的红衣!”

女人连连点头:“对对对,是个女人,我记起来了!”

江白砚没再说话,轻轻一哂。

他笑得散漫,似是听见什么无趣的笑话,施黛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了江白砚的意思。

正常人大半夜撞见厉鬼,晃眼一看,就能被吓个半死。

想当初傀儡师一案里,她独自一人被困在闹鬼的院落中,当画皮妖从窗外走过,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给。

如果夫妻两人仅仅因为一句威胁就不报官,说明极为胆小怕事——

这样的人冷不丁见了鬼,怎么可能细细端详,甚至发现厉鬼的双眼被剜去?

更何况,当时还是深夜,四下昏暗,他们与所谓的“厉鬼”隔着扇窗。

男人能如此顺畅地描述出厉鬼的模样,简直像是……

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样。

察觉她的视线,江白砚略微侧眸,无声笑笑。

目光短暂相触,两人都明白对方心有所悟,心照不宣移开视线。

不经意捕捉到这一瞬间,柳如棠眉心一跳。

嗯?他们是想到什么,还是……

“这个,”将屋子里扫视一圈,沈流霜盯着正堂角落的神像,“送子观音?”

神像庄严,被清理得一尘不染,身前燃有三炷香,显然刚刚供奉过。

方才被江白砚几句话逼问,男人心有余悸,擦了擦冷汗:“正是。”

柳如棠挑眉:“你们不是有孩子吗?还整天……”

话到一半,她闭了嘴。

这家人虽有孩子,却是个女儿。

送子观音,他们是求儿子的。

白九娘子:“啧。”

这回连捧哏都不想捧了。

“想再添个儿子,儿女双全嘛。”

男人笑得谄媚:“我们对流翠也很好,她年纪到了,正在为她找个好夫家。流翠被养得极好,自小就跟我娘子学做饭和女红,准能引不少郎君青睐——像我娘子,当年她把饭菜一碗一碗给我送来,我一眼就瞧上她了。”

听他这样说,仿佛对女儿唯一的盼望,就是她能嫁人生子似的。

柳如棠心中无名火起,奈何身为镇厄司中人,没法对平民百姓动手。

正想着如何回怼,耳边传来施黛的声音。

“我明白。”

施黛语气诚恳:“一碗碗给人盛饭,这种事我也做过,的确重要,马虎不得。”

男人露出“看吧我都懂”的神情:“像我娘子对我那样,也是给你中意的公子?”

施黛:“我娘告诉我,那叫给死人上供。”

男人脸绿了大半。

柳如棠一时没忍住,嗤地笑出声。

这天聊不下去,男人青着脸,一扭头,看见身旁的阎清欢。

一行人中,属他看上去矜贵非常,单论身上那件狐毛大氅,能卖出寻常人此生不敢想的惊天价格。

女子能进镇厄司又如何?最富贵最显眼的,不还是男人。

被施黛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男人决定找回些面子:“这位公子,想来家财万贯吧?实乃年轻有为,家门有幸。”

阎清欢:……

阎清欢心如明镜,挠头一笑:“是我爹娘中年有为。昨日我才将银钱挥霍一空,向他们又讨了点,不然要喝西北风。”

男人脸色又是一绿。

失策了。

这是个败家子!

脑瓜子嗡嗡作响,男人略过年纪太小的施云声,瞟向剩下的江白砚。

一行人中,江白砚话虽不多,气势却极盛,腰间一柄长剑尚未出鞘,便有凛冽剑意,清寒如雪。

想起不久前江白砚淡声质问的语气,男人仍是头皮发麻。

毋庸置疑,这是个狠角色。

怀揣几分忐忑,男人干笑道:“这位大人气度不凡,想必是领队吧?”

江白砚抬眸看他——

不对。

江白砚似笑非笑掀起眼睫,并未瞧上男人一眼,而是静静望向施黛。

施黛:……?

他这样的眼神有些勾人。

江白砚生有一双清润含情眼,目色清明,笑意极浅,细细看去,又能发觉漫不经心的桀骜与讥诮,好似小钩。

“不是。”

江白砚看她一瞬,很快收回视线:“我如今居于小姐府中,与小姐定下契约,为小姐驱使罢了。”

男人:?

什、什么?

全神贯注看戏的柳如棠被吓得手一抖:?

什、什么?!

施黛本人:???

如果她没猜错,江白砚指的应该是他被施敬承收作弟子住在施府,以及迫不得已和她缔结血蛊吧?

意思是那个意思,可听他这么说来,为什么完全不是应该有的意思?!

沈流霜挑了下眉,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江白砚会自降身段,帮她们堵住男人的嘴。

这人或许还行?

施云声:???

在说什么?每个字他都能理解,但他为什么听不懂?

“你、你身为八尺男儿……”

男人脸色铁青,想不明白:“怎可如此?”

“许是因为,”江白砚神色如常,侧了下脑袋,“小姐给了我一大笔银钱?”

施黛恍然:是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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