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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281)



很稀奇。

江白砚头一回露出这样的神态,唇边抿起,长睫半垂,像水墨画里匀出的一线。

施黛凑近了瞧,眉眼弯弯:“你害羞了?”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在江白砚脸上见到如此刻一般的表情。

他肤色是趋于病气的苍白,烛火映照下,眼尾的嫣红尤为显眼。

被施黛直勾勾盯着看,江白砚与她对视,眼里是难以看懂的情绪。

不等他开口,施黛噗嗤笑出声。

“心魔嘛,我不告诉你,你哪知道。至于身上的伤,又不是你留下的,你道歉做什么?”

施黛道:“再说,受伤怎么了?有句话叫‘伤疤是勋章’。”

她挺直身板:“就算受了伤,也是我勇敢的证明。”

江白砚一瞬不瞬望着她。

施黛双目明亮,专注看向某一个人时,瞳底盛满对方的倒影。

像片静谧深邃的湖,能把人溺进去。

经她一笑,粲然生辉。

“不过你真的好凶!”

施黛有话直说,语速飞快:“好几次故意吓唬我,还把我关在小黑屋。”

江白砚收臂把她抱紧:“吓到你了?”

施黛立马接话:“我才没那么胆小。”

江白砚无言勾唇。

此话不假。

施黛从不是胆怯之辈,今日的心魔境九死一生,她自愿入局,已胜常人。

无论何时何地,她不应被任何人看轻。

“是。”

他道:“施黛秉性过人,灵心慧性,确为勇毅。”

江白砚声线好听,把每个字咬得清晰,尾音噙出轻缓的笑,像小钩。

怀里的姑娘欲言又止,略微抬头。

他一眼看出施黛的心思,垂目轻声问:“想继续听?”

江白砚很少夸人,遑论用这么直白的措辞。

施黛被他哄得开心,心里像有只猫在不停摇尾巴,嘴角动了动,压不住上扬的弧。

谁不喜欢听夸夸。

江白砚话里的小钩晃晃悠悠,施黛一口咬住他钓来的饵,放弃佯装矜持,扬起下巴:“有点儿。”

第127章

施黛如愿以偿, 被江白砚夸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窗外春雨飘摇,房中暖意融融。

柔黄的烛火驱散寒气,连带江白砚的声线也蒙上温度, 像冬雪融化后的潺潺水流。

施黛蜷在他怀里, 听得不时轻笑。

不可否认, 她贪恋和江白砚亲昵的相处。

江白砚看似不近人情, 实则冷淡只对外人。

他有与生俱来的温柔, 浓烈的爱意刻在骨血里头, 对她近乎纵容。

说他偏执也好, 占有欲太强也罢, 施黛坦然接受。

爱欲往往伴随着向往和占有,与江白砚待在一起, 让她前所未有地安心。

像心底长久以来的空洞,被轻轻柔柔填满一样。

从心魔境出来,施黛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房中只剩两人,她话匣子啪嗒打开,一会儿说起心魔里的事,一会儿又畅想起后日的出游,誓要走遍大昭。

江白砚静静地听,适时回应几句,为她描述东西南北的风土人情。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 施黛渐渐感到身体里传出的痛意。

江白砚灭了上古邪祟, 灵气消耗殆尽, 论存续时间,这次的转痛之术比以往结束更快。

在他表现出重新启用邪术、继续转移疼痛的意愿后, 施黛一把将他抱紧:“不需要。你陪我说话就好。”

她舒舒服服躺了一个多时辰,现在痛意席卷, 说实话不太好受。

腹部和后背像被火烧,施黛忍下不适,声音有点闷:“我们刚刚谈到什么来着?对了……苗疆。”

江白砚是怎么做到,顶着这样的疼痛,神色如常和她谈天的?

施黛仰头,一本正经:“转移注意力大法,常用常新。你不用邪术,多说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效果是一样的。”

江白砚沉默一瞬,环紧她腰身。

他自然知晓,施黛不愿让他受疼。

这具身体被人利用得久了,连江白砚自己也不曾把它放在心上,能用则用,从未在意。

此刻听施黛开口,他心有憾意,却也熨帖。

房中熏香淡淡,江白砚细嗅她独有的气息,如同一株渴求甘露的藤,汲取温热芬芳。

他温声道:“苗疆多蛊师,山中居有大巫。蛊术与巫术皆为秘法,诡谲万分。”

江白砚去过不少地方,平日又常看书,施黛感兴趣的问题,他几乎全能给出答案。

听他耐心阐述大昭各地的特色,施黛在心里的小本子上再记一笔:

江沉玉,行走的百科全书。

她被勾起兴致,忙不迭追问:“苗疆的蛊毒,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我们去苗疆玩儿,不会被操控心智吧?”

江白砚低笑:“蛊有千百种,归根结底,只是炼化的虫豸。若真有人图谋不轨——”

十年前,闯入江府的黑衣杀手里,就有一个蛊师。

江白砚寻到他后,把那蛊师的蛊虫一只只塞入他脑中,心不在焉驻足打量,观看每只蛊虫不同的用途。

江白砚道:“剑比蛊快,我会杀他。”

施黛:……

不愧是江白砚,说起杀人,用得出这么温柔如常的语气,像在安抚。

她后来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和江白砚待到深夜,终是压不下困倦,打了个哈欠。

“你看。”

施黛仰头去看他,露出个嘚瑟的笑:“我没喊疼吧?与其用邪术,不如多来陪陪我。”

她失血太多,脸庞血色淡薄,这一笑,平添鲜活的色彩,生机勃勃。

江白砚低眉凝视,温声应她:“嗯。”

想起今夜的对话,他笑了笑:“此痛难耐,你能忍下,确有胆气。”

江白砚这是打开了什么夸夸开关?

施黛嘴角微勾,摸一下鼻尖:“你别总夸我。太天花乱坠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她说罢抬手,戳了戳江白砚侧脸:“你也知道很痛啊。”

世上没有不怕疼的人,更何况江白砚的身体非常敏感。

对于痛楚,他向来是习惯性地忍受,而非当真毫无感觉。

施黛今天累得头昏脑胀,时候不早,生出困倦的睡意来。

江白砚为她掖好被子,告辞离去。

他刚出门,半敞开的窗牖外,探进一个白绒绒的脑袋。

阿狸左右环顾:“你们说完了?”

它来人间一趟,锻炼出了眼力见。

早在孟轲与沈流霜离开时,阿狸就跟着出了卧房,给二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施黛笑吟吟招呼它:“冷不冷?我给你捂一捂。”

阿狸抖抖身子,纵身一跃,如同巨大雪球,轻盈跳上床榻。

一整团毛绒绒进入怀中,施黛没觉着凉意,像抱住温暖的火。

她有些纳罕:“你好暖和。”

眼里闪出亮色,阿狸晃动两下大尾巴:“我的力量,在逐渐恢复了。”

施黛:“什么时候的事?”

“玄牝之门封印后。”

阿狸道:“我强行回溯时间,属于上一场轮回,游离于这一次的因果之外。直到上古邪祟被束缚、灭世之灾解除,因果重置,我才重新融入这个世界的天道。”

它晃一晃尾巴,尾尖凝聚灵气,在半空勾出莹白光晕:“你看,这是天道之力。”

施黛为它高兴,喜上眉梢,忽而想到什么,面露迟疑:“那你……”

它会离开吗?

猜出施黛的意思,阿狸轻声说:“天道不可干预人间,今晚,我必须回归天位。”

它目光闪烁,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停顿须臾,接着道:“虽然说过不少次,但施黛,多谢你。”

“不用说谢。”

施黛轻揉它耳朵:“我要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把我带来这儿,我早就因为车祸没命了。”

她顿了顿:“你还会回来吗?”

来大昭的几个月,阿狸陪她度过了大部分时间。

起初她记忆混沌,对大昭的认知少之又少,是阿狸日日夜夜守在施黛身边,为了让她尽快适应,特意写出那册名叫《苍生录》的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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