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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215)



为保住百里氏家主的名声,他才以闭关为幌子,把自己关进刀堂。

数日过去,心魔未散,看来百里泓执念很深。

白玉京浩渺无边,朝窗外张望几眼,施黛问:“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欲破心魔境。”

江白砚道:“寻得其他人后,联手将此境强行击垮便是。”

施黛:再次感慨,不愧是你。

破除心魔的常规操作,是协助妄念成真。

显而易见,他们不可能让百里泓成神仙。

被卷入心魔境的全是镇厄司中人,个个有不小的本事。

比起费尽心思去哄百里泓,不如直截了当,端了心魔的老巢。

步入回廊,江白砚打开廊间一扇玉门,确认没有危险,示意施黛进去:“我守在门外。”

施黛飞快点头:“谢谢。”

为防止意外,她没把房门锁紧,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一旦遭遇突然袭击,她和江白砚能以最快的速度彼此支援。

这间房室以玉建成,四面莹白无瑕,陈设有一桌一椅,与一张美人榻。

白玉京里处处古怪,施黛没敢去坐,径直脱去外衫。

受伤这么一阵子,哪怕疼痛趋近于无,血是实打实在流。

她的右边胳膊被血浸透,染开可怖的红。

施黛看得头皮发麻。

小心翼翼把衣物撩下肩头,伤痕清晰展露。

一道刀伤般的血口,很深,所幸不长,边缘泛出格格不入的青黑。因她轻微的动作,鲜血汩汩下淌,温度滚烫。

这道伤口的疼,江白砚在替她受着。

他应是痛极的,一路走来,竟连眉头都没皱过。

“我开始擦药了。”

施黛冲门外说:“金疮药涂上去,会疼。”

言下之意,是让江白砚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回应云淡风轻:“不必忧心。”

施黛侧下头,擦去血污后,把金疮药抹在指尖,涂上血口。

感受不到疼。

这是难以言喻的体验,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狰狞的伤痕,心中所想的,却是江白砚。

经由邪术,像有一条无形细线将两人结连,血和痛的界限变得极度模糊。

唯恐把江白砚弄疼,施黛上药的动作格外轻,没过多久,听他一声散漫的笑音。

“没关系。”

江白砚道:“用力便是。”

施黛:……

江白砚这是感受到,她特意放轻了力道。

这话要是让不知情的外人听见,准以为伤口和她的手指全在江白砚身上。

心绪生乱,施黛噢了声:“疼的话,记得告诉我。”

抱剑倚靠墙边,江白砚应道:“好。”

殿内静谧,他沉默垂眸,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右肩极疼,江白砚抚上痛意最强的位置,以指腹轻柔按压。

这是施黛的疼。

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他都感受得分明。

不久前行于长廊时,疼痛趋于稳当,像波澜不起的深潭。

当施黛涂抹金疮药,痛意便陡然加剧,似有刀锋往血肉里钻。

诡异的快意有如过电,江白砚脖颈微仰,喉结滚动。

无论哪一种,都由施黛赠予,与她息息相关。

江白砚无声笑起来。

痛病相缠,周而复始。

这算不算是世人口中的“羁绊”?

念及此,疼痛如潮退散,右肩漫出炽烫暖意,灼得他眸底生红。

江白砚微阖双眼,轻抚右臂,划过那道不存在的血痕。

“好奇怪。”

门里的施黛出声:“这伤……在泛青黑。”

遽然回神,江白砚嗓音沉静:“颜色深吗?”

“不算太深吧?”

施黛苦恼皱眉:“是因为心魔境里的怪物自带邪气吗?”

伤痕本就骇人,蒙上一层怪异的黑,更叫人胆战心惊。

她兀自思忖这样的状况严不严重,猝不及防,听江白砚再度开口。

“我能看看么?”

声线温凉,像山涧雪水,听不出正在被痛意折磨。

施黛想了想,撩起垂落的衣襟,只露出受伤的右肩:“好啊。”

二十一世纪长大的人,谁没穿过短袖。

伤口事大,保命要紧。在江白砚面前袒露手臂,对她来说绝非迈不过的坎。

于是玉门被推开,施黛望见江白砚的脸。

他生得清雅俊美,有光从窗外泻来,愈显眉目如画、清冷出尘,乍一看去,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松。

奈何白衣染血,透出恶煞般的凶相,观他双目,亦浸了桃花色的红。

江白砚这是……被疼出来的?

身为罪魁祸首,施黛心一抖:“还好吗?”

他不太好的样子。

江白砚笑笑:“嗯。”

目光途经施黛,他笑意微敛,不动声色移开眼。

儿时爹娘教导过,不可直窥女子衣下,他未尝忘却。

看出江白砚的停顿,施黛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不是她故意想笑,但看惯了江白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事事心不在焉的模样,此刻见他局促,格外稀罕。

施黛觉得很可爱。

江白砚没多言,靠近她身侧。

视线垂落,触上施黛右臂的伤痕,他低声道:“冒犯了。”

心魔属于邪物,心魔境里的魑魅魍魉,理所当然带有邪气。

百里泓太强,白玉京内的邪祟受他影响,杀意更浓。

好在施黛防备及时,邪气侵入不深。

“并无大碍。”

江白砚道:“等找到阎清欢,向他要颗祛除邪气的丹药就好。”

施黛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刚才吓坏我了,还以为是类似刀劳鬼的剧毒。”

江白砚笑了笑。

她语调轻快,宛如枝头的雀鸟,细细听来,颇有娇憨之意,像在撒娇。

施黛待大多数人好,撒娇却很少,往往只对亲近的家里人说。

“你感觉怎么样?”

施黛开始新一轮的小嘴叭叭,义正辞严:“我看伤得挺深,很疼吧?待会儿出去,你尽量少用剑,要不然跟伤口撕裂有什么差别?”

江白砚抬眉:“你的右臂,不也在淌血?”

“这不一样。”

施黛立马接话:“我把那道伤绑好,血就止住了。”

说完心觉好笑,她一个人受伤,伤和痛生生拆成了两份。

瞥一眼自己右臂上的血肉模糊,施黛由衷感慨:“我们这样,也算有难同当。”

从没听人对他说起这个词,江白砚眨一下眼。

“最重要的是,以后要有福同享。”

施黛信誓旦旦,扬起下巴:“你替我吃了苦头,等百里家的事情结束,我一定好好谢你。”

至于怎么谢,她目前想不出来。

除了练剑和看书,江白砚好像没别的兴趣爱好。

暗暗思量间,耳边传来嘶拉轻响。

江白砚用刀划破袖口,割出充当绷带的布条:“我为你绑上?”

自己给自己的肩膀包扎,是个技术活。

对此毫无经验,施黛没怎么犹豫:“好。”

江白砚垂首,眸色微沉。

少女的肩头白皙莹润,弧线流畅,像名家画中一笔清瘦远山。

被桃红衣袖所衬,似红梅映雪,叫人难以忽视。

他克制着没去多看,视线上移,扫过她纤细的侧颈。

几缕乌发垂坠,在施黛耳畔打起卷儿。窗边的薄光覆上她颈间,一如静谧的霜。

手中的白布缠上施黛肩头,刺痛被挤压,变成闷闷的疼,出现在江白砚右臂。

像某种意义上的彼此交融、亲密无间。

察觉江白砚一直盯着伤口瞧,施黛仰头,瞥见他苍白的颊边。

他肯定是疼的。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施黛避开他的视线:“疼的话,你吹一吹?”

对方包扎的动作顿住。

“虽然是我的伤,但你在受疼。”

迅速组织措辞,施黛语速飞快,打出一记直球:“你吹一下,或许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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